第2章 豆蔻梢头二月初（1/2）
新帝年幼，太皇太后高氏掌权，大力打压曾经的新政一派，动辄便是罢官贬谪，若不尽早表明自己立场，文武百官总免不了有些牵涉其中。
吕府之中，一家子人正忙着收拾行囊，尚书大人吕嘉问在新帝登基不久便被太皇太后高氏以谗言惑圣的借口贬谪西北。虽然与他理论立场也曾有过争执，王泽壅依然选择前去送行。
“太皇太后真是抓紧一切机会培养自己的势力，就连原先开国之时被贬谪的蕃兵将领宇文家族都被召回京都了。吕大人早就预料到会如此，为何不早些另择良木？”
吕嘉问叹息一声：“王安石大人曾经坚守新政，你我曾也认同他的些许理念。即便我与新政一派也算不得同盟，一样也没有逃过太皇太后猜忌。你能及时抽身，便安安心心养老去吧，你还有个能干的儿子。我如今尚保住了一家老小，能够离开这吃人的朝廷，从此写写字，作作画，也是挺好啊！”
“唉……其实不论政治如何抉择，我王家后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要走，我也不会逼他们如何如何。吕大人此去路远，务必珍重！”王泽壅抱拳一揖。
“王大人保重！”
这日清晨，刚刚用过早膳，王鹄廷便进宫上早朝去了。王泽壅高老辞官，儿子便继承了司谏一职。
王泠月现下正坐在书房里练字。祖父一走，不消片刻，她就开始晃着小腿在纸上胡乱泼墨了。
这时，窗边悄悄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环顾了一下书房中确信并无他人，便向王泠月丢过去一个小石子。她一回头，就看见王凌笙在向她招手，泠月跳下椅子跑到窗边上。
“月儿走，二哥带你玩去！”
王泠月看了看窗外：“二哥你不练功吗？玩什么去呀，我还要练字呢！”
王凌笙一撇嘴，“练什么字呀，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在那里鬼画符呢！上次不是说你想学武功吗？我可是特地来教你的！”
王泠月一听此话眼睛就亮了起来：“是真的吗，那我这就出来！”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跑到了庭院之中，王凌笙指着一颗槐树说道：“你看这棵树，如果你能够爬得到第一个树杈上的话，就说明你有还算足够的体力和耐力，我就教你练武。”
王泠月仰头看了看这棵树，哼了一声：“这么高的树呀，二哥你是不是在骗我呢？”王凌笙闻言挑眉，退后几步一撸袖子，奋力向前一冲，再一跃，脚下飞快蹬了几下，一眨眼的功夫就爬到了第一个树杈上面。他一脸骄傲的俯视着王泠月：“当年我的武师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如果你连这一点尝试的胆量都没有，那就不该选择这条路！”
王泠月看到哥哥灵活的身形不禁一脸羡慕，她走上前去伸出小手抱住了粗壮的树干，但是两只脚怎么蹬，愣是在地面上纹丝不动。王凌笙见状哈哈大笑，一下子跳下树杈，顺势一个前滚翻站回地面上，走过来将妹妹托腰抱起来：“冲你肯定是冲不上去了，来，手脚并用，使劲往上爬！”
王泠月借着哥哥的力，愣是撑着往上努力的爬了爬，结果就在不高不低的地方紧紧扒住树干，整个人上不来也下不去了。王凌笙在下面张着手，抬头对妹妹说到：“月儿别怕，跳下来，二哥会接住你的！”王泠月一动也不动，现在的姿势也没有办法往下看，只得一闭眼睛，直接松开了手脚，刚好被下面的王凌笙一把接住，但因为重力脚下不稳，两个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滚了一身草叶，泠月的手心也被粗糙的树干刮伤了。从一旁走过的丫鬟恰巧看到了，赶忙跑过来把两个孩子扶起来带回了屋中。
两人自是少不了被王鹄廷一番训斥。后果就是，王凌笙被罚抄写五遍中庸，泠月则要在一旁……监督。
“看看父亲就知道偏心你！”王凌笙一边写字一边不甘心的说道。
“那是因为二哥你没有保护好月儿呢！”
王凌笙一脸不服气：“是我力量练习还不够。但是我会继续努力练功，以后会保护好你的！”
王泠月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二哥，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王凌笙放下笔，眼神望向窗外不知想着什么，一脸认真的说：“我要做大将军，将来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
“保家卫国……”泠月静静想着：“那……我以后要做些什么呢……”
新帝赵佣年幼，祖母高氏垂帘听政，实则是直接就控制了朝政。高氏还是太后之时，虽不喜新政，但对王鹄廷的才识还是颇为赏识的，加之他与父亲王泽壅并非同站新政革新一派，所属算是中立，她便一直想将其拉拢到自己这边来，故而时不时便会以陪聊的名义宣召刘氏携长女入宫，旁敲侧击示意她。时间久了，便有些官宦以为太后看重王家，渐渐便常有人来登门造访，以便日后拉拢或是依附。王泠月时不时便会偷跑到主厅外面，隔着窗户听大人们谈论事情，这小动作其实王泽壅都知晓，却也从不曾责怪或阻拦。
上元这一日，几个孩子都吵闹着要去街上观灯玩耍，刘氏便在晚膳后带着一个丫鬟，领着孩子们出门去了。
天色已晚，街道上往来行人特别多，路两旁是灯火通明。刘氏叮嘱着孩子们要跟紧大人。长姐王菱钰倒是特别听话，一直紧紧拉着母亲的衣袖，王凌笙则拉着王泠月左看右看，两个人对任何事物都感到特别好奇。丫鬟在一旁替几个小孩子拿着越来越多的小物什，几乎无暇分身照看两个窜来窜去的小身影，结果不一会儿王凌笙二人就跟母亲和姐姐被人群给冲散了。
看了半天也看不到熟悉的身影，王泠月有些着急：“怎么办呀二哥？”王凌笙挠了挠头，安慰妹妹道：“别担心，我们就在附近走走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找到了，而且我可是记得回去的路呢！”
两个小孩顺着大路躲着人流一直往前走，忽然有人在背后按住了两人的肩膀。那人沉声说道：“不要乱动，否则可要你们小命！”王泠月吓得愣了愣没有动弹，王凌笙仔细听这声音，感觉说话的就是个小孩子。他静站一瞬，又在人毫无防备时转过身抓起肩上那只手扭过去，一下就将人按倒在地。
那人随即发出“啊呀”一声，没想到突然会被牢牢按在地上，赶紧大声喊着：“放开我啊快点放开我！”这时有几个小厮迅速上前拉开了王凌笙，将地上的人扶起来，那人起来后赶紧拍拍身上的灰土。王凌笙甩开几个小厮走到一旁，与王泠月一同打量着这个假装恶人的小男孩，他的衣着看上去就是出自富贵人家的孩子，年纪嘛，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
王凌笙将妹妹护在身后，冷着脸质问：“你是什么人？吓我们做什么？”
那男孩看起来脾气倒挺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回答道：“我啊，我叫曹原，刚才是看你们两个小孩子单独在外，都没有个大人在身边，所以想过来吓吓你们的。”
王凌笙有些生气，抱臂道：“哼！还说别人，你不是小孩子吗？无聊！”
王泠月从哥哥的背后探出头来，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小厮，指了指问道：“那他们就是你家的大人了吗？”
“哦，我爹爹一直公务繁忙，娘亲还要照顾弟弟呢，所以就只有我一个人出来啦，但是有人保护我的安全呢！他们是我家的家丁。”曹原看了看一脸天真的王泠月继续道：“其实啊，我刚才一直都在你们后面走呢，所以你们两个跟家人走散的时候我都有看到呢！”
“那你知道我母亲和姐姐她们在哪里吗？”王泠月有几分激
动的样子。
“咳咳，那当然啦！”曹原一脸想要邀功般的表情：“如果我帮你们找到家人了，你们会跟我做朋友吗？”
王凌笙开口还未说出一个字，身后的泠月立刻跳了出来：“好呀好呀，我们可以做朋友呢。除了哥哥姐姐，我还没有别的朋友呢！”
“月儿！爹娘说过，不要轻信外人！”王凌笙赶紧阻止。
“可是爹娘也说过，小孩子是不可以说谎的，他也是小孩子，而且看起来也并没有说谎呢！”说着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从怀里面掏出来之前在皇宫里面捡到的玉佩递给人：“喏，这个送给你，就算是我们做朋友的信物啦！”
曹原从来不知道交朋友还要交换信物，不过还是很开心的接过了玉佩：“我出门没有带什么东西，刚才买了一个莲花灯本来要带回去给母亲的，就先给你吧！等下一次去找你们玩，再送你们礼物哦！”说着拿过一个小厮手中的莲花灯递过来。
王凌笙摆摆手：“礼物就不用了，如果你没骗我们的话，就还是快告诉我们的娘亲在哪里吧！”
王泠月看那莲花灯倒是很好看，伸手接了过来。
曹原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哦对！”转头吩咐一个小厮，让他带着王凌笙王泠月去往刘氏方才走的方向去了。
待几人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曹原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头：“哎呀！居然忘记要问他们的名字了！”
路上王凌笙小声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玉佩呀？”
泠月也小声的回答说：“是在上一次进宫时捡到的！”
“什么？捡……”
泠月赶忙抬手捂住哥哥的嘴：“嘘……反正也没有人要呀，这个就叫物尽其用嘛……还换回来一盏花灯呢！”
“噗嗤……”王凌笙忍不住笑起来。
那家丁带着两人走了一会儿，便能够看到刘氏拉着菱钰跟丫鬟小跑的身影，王凌笙大声喊着：“娘亲！姐姐！”那小厮见寻到了人，转身便湮没在人流之中。
刘氏拉着姐姐焦急的跑过来，“你们两个怎地不好好跟紧？真是要把人急死了，若再这样顽皮，以后便不带你二人出来了！”
“娘亲~我们没事的~”泠月撒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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