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八(2/2)
其实这事在恶人谷里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因这恶人谷里聚集的皆是脱离世俗纲纪之人,谈买卖的时候,什么物件都能拿来做筹码。只要得了实在的利益,便没有什么颜面上好不好看一说,舌头再活泛不过是块**,硬不过拳头。
倘若是个寻常的姬妾奴隶,柳白朗怕是看也不会多看一眼,便说成交了。
但古扎巴布对于柳白朗来说是不同的,这不仅是感情上的特殊性,更重要的是古扎巴布的身手能为不容小觑,真要动起手来,恐怕连唐安之也未必能在他身上占得便宜——柳白朗能心甘情愿的同他睡在一张床上,可不仅因为古扎巴布那身好皮囊。
权衡透彻了,柳白朗一字一顿的冷冷拒绝道:“不可能。”
却不想古扎巴布紧跟在后道:“就这么定了。”
这话立刻引来了柳白朗的侧目,那目光似要活剥了他一般,古扎巴布却分毫不在意,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足尖一点,飞身上了二楼,落在二楼的扶手栏杆上。他这一起一落极其漂亮,却是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意坊内越发显得阴沉死寂,风声鹤唳。
方才唐安之的手下都吃惊于唐安之突然改变计划提出的条件,因而注意力全放在了柳白朗身上,如今古扎巴布飞身上来,众人的目光立刻被他牢牢吸引,不因旁的,只因他的容貌实在过于出众。
他们方才只能远远瞧见他与柳白朗一道进了门,见他风姿绰约,仪表不凡地站在柳白朗身侧,料想必是柳白朗近日招揽来的一号人物。如今离得近了,顷刻被其殊丽的容貌所震慑,更有甚者不禁露出些痴迷神态来,就连主座上的唐安之亦不由眼前一亮。
古扎巴布今夜着了一身暗青底色宽袖阔腿的苗衣,上头用着金丝彩线与银片绞绣了数尾斑斓的孔雀团花,花色艳丽的有些过了火——这衣裳真不是谁都穿的,一般人穿着难压这艳色,准叫人被衣裳比下去。况这衣裳上身短,**长,不仅非得四肢修长的穿来才好看,还需露出一小节腰腹来。
但着在他身上,却是妥帖无比,相得益彰,只因他不仅长身玉立,面容更比这衣裳艳丽几分——巫瞑面容肖似他的母亲阿依古丽,有着如刀刻一般深邃立体的五官,精致的世所罕见。只有眉目的颜色遗传自朗风惠,漆黑如不可见的深渊。他右眼眼角有一点泪痣,色比墨浓,那样纯粹的黑色与他那常年接触药物而苍白薄透的肤色映衬着,别有几分妖异惑人的味道。
他摸着左耳下银月孔雀尾的耳坠,朝唐佰越伸出手。
唐佰越只觉心神一震,像是一束光穿越黑夜只落在了自己身上,有些着迷的向前走了一步。将自己的手交到古扎巴布的手上,古扎巴布轻轻握住,一挑眉,用力一拉,将人揽入怀中,轻轻咬着他的耳朵问:“你想我了吗?”
古扎巴布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使上了些许内力,让在场的皆听见了。
唐佰越转头看向他,略有些出神。他也知道巫瞑生的美丽,只是往日里巫瞑美的细水长流,无论何时看着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不似今日这般美的有些咄咄逼人了。竟让他生出一种被扼住咽喉的逼命感来。
唐佰越正要开口问他话,楼下传来柳白朗冷若冰霜的声音。
“我不同意。”
古扎巴布往下望了一眼,笑了笑,道:“亲爱的,我不是你的下属,不需要你同意。”
柳白朗怒的拔出身旁侍从的剑来,往上一掷,直直钉在古扎巴布倚靠的朱红木柱上,入木三分。
见古扎巴布依旧没说什么,竟气的拂袖而去。
古扎巴布满不在乎的端来一杯葡萄酒,举杯饮下一半,又将杯盏转向唐佰越,问他要不要喝。
自他飞身上楼来,唐安之便一直紧盯着他的脸瞧,此时方开口道:“我有点后悔了。”
古扎巴布看向他,笑着摇摇头,道:“这可不行。唐先生今夜一定要将账本送到酒池峡去。跟我做生意的人,没有活着反悔的机会。”
唐安之也笑了笑,道:“不,你误会了。我是后悔自己应该开另一个条件。”
古扎巴布扬眉道:“哦,愿闻其详。”
唐安之道:“我当让你陪我一夜才是,越儿年纪尚小,怕是消受不起你。”
古扎巴布闻言打量了他一眼,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不会也喜欢过朗风惠吧?”
唐安之奇怪道:“为何有此一问?”
古扎巴布道:“他是我爹。上一个对我感兴趣的老头子就是年轻的时候追过他。”
唐安之听闻此言,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方道:“你是他的儿子?真奇怪,我没见过他,只听说过他。我知道他是个断袖,却从没听说过他有个儿子。”
古扎巴布将酒盏与唐佰越皆放下,道:“是啊,所以我生来没有爹。”
言罢,古扎巴布也站起身来,牵过唐佰越的手,道:“春宵苦短,走了。”
唐佰越回头望向唐安之,唐安之微一颔首便放他们离开了。
两人走后,唐安之又命人弹奏起那曲淮阴平楚。
唐安之听着熟悉的曲调,用指尖在案几敲击着节拍,吩咐道:“去查一查,他的母亲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