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1/2)
隔壁刘家新过门的儿媳妇叫她去挖野菜疙瘩,她也没多想跟她娘招呼了一声便挎上荆条篓子拿着锄去了,刚出门那新媳妇看见她就哎呀呀叫一声。
“蓁蓁,你这打扮哪占啊?”
杨蓁看看自己,绣鞋长裤,细格白洋布衫。
“还没到半路上,先被蚊子咬死来,”刘白氏拽拽她的白洋布衫,“穿得这么干净秀气,一会儿去都滚上泥看你咋办。”
杨蓁又回去拿了件压箱底的青布衫,上面打了无数个补丁,这还是她娘的衣裳,她到现在从没下过地,从没穿过补丁衣裳。她又学着她娘平时那样,在头上用粗布罩了一圈,遮盖尘土和田野里毒辣辣的太阳。
出了门跟着刘白氏走上村外的官道,官道对面就是一片野树林,那里边既有甘甜的野蘑,也有各种药草野菜,只是杨蓁从来还没进去过。
“嫂啊,这草扎人得很。”杨蓁跟在刘白氏后面,早晨还未晞干的露水打湿了裤子,野草隔着裤子也扎人。
“哎呦嗬,蓁蓁,一看你就是没咋干过活儿。”
刘白氏从背上背的竹筐里拿出一把长镰,边走边把挡道的草或拨到一边或割了扔远,一条小径就这么走出来。
刘白氏教了杨蓁如何分辨那几种野菜后,便对杨蓁说分头挖,开始的时候两人还谝着闲话不远不近地唠,后来挖着挖着也就不再答了。
杨蓁边走边找,挖了整一篓子,肩上就觉得火燎似的疼,果然,她掀开衣襟偏头瞅见自己白嫩嫩的肩肉上鼓了两个硕大的水泡,她放下篓子歇了一会儿,树林里天黑的快,树梢的鎏金变成青黑,她这才发现早不见了刘白氏。
呼喊了好几声,杨蓁嗓子都熬得疼起来,她趁着天光分辨出来时的那条小径,走到林子边上却不防脚踩到了滑溜溜的青苔,当下就哎呦呦摔在一旁的乱草丛里,身子没事,一只脚倒崴得怎么都站不住了。
她这里紧靠着官道,已是傍晚官道上早没了人。远远地能望见村里各家烟囱里冒出了青色的烟。
她挪着步,一个孤身女子总有点害怕,杨蓁想起村里刁子奶奶,整天跛着腿拄着拐串门子——她腿就是被狼咬瘸的。
“杨蓁蓁!”
一声喊叫几乎要让杨蓁软下去,她抚着心坎儿扭头去瞧,一眼认出是自家里的长工赵相。
“你吓死人!”杨蓁气恼地拣起个石块便扔他。
牛娃灵活地躲过去,脸上有点尴尬颜色,“杨蓁蓁,你咋在这?”
“我崴脚啦!”杨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心里却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有个熟人在身边,她也不怕了。
牛娃立在道边瞅了她脚一眼,杨蓁不由得缩了脚,“看什么看,你去干啥嘞,怎现在还在外边?”
“大伯准了半天假,我这刚回家回来。”
杨蓁方才缩了脚,她自小就没缠足,女孩子心思爱美,她被人盯了一眼,心里更觉懊恼。
“牛娃,你把这筐菜背着。”杨蓁丢给他篓子,自己一低一高蹇着脚。
牛娃心里不悦,虽说他给她家打长工,可是年龄也比她大一岁半,怎么说她也应该客客气气地叫他一声“弟兄”,他心里按下动,背筐跟着她一前一后走。
“哎呦妈吔!”脚发狠子抽筋,杨蓁眼见着向后倒去,被牛娃一把扶住。
这一把没有抓稳,青衫袖子肥大,牛娃抓空了她胳膊,杨蓁身形不稳直靠在他身上。
他只觉得怀里一股子皂荚味的奶香,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撞到他胸膛上也不觉疼,他脸上陡然冲上一股热血,手同时就放开了杨蓁。
杨蓁扭了几下被撞疼的胳膊,嘟囔了几句,见牛娃背着野菜低着头匆匆地快走了几步,眼见就走出好几步远,落她一人束手原地,旁边暮色四合,官道上连个牲畜影子也没有,那种怕劲就又袭上来。
“嗳呀兄弟,你等等我嘛!”杨蓁委屈地叫他,牛娃折返回头向她走近,在隔了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不动。
“俺妈俺爸肯定心急得不知咋弄了,你好好扶着我回去,到家给你吃好猪肉白面馍!”
牛娃抬头辨了下天色,这山里他陪杨老汉套过獾子狐子,虽说这里离村子不远,但还是当心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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