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回 明大义郁文归宋 遭暗算全家被缚(2/2)
郁金豹说:“好,咱就快走吧!”
郁文说:“备好马匹,带上兵刃,你把你母亲背上,一马双跨,老夫在前开路,金山断后,生香保护郑印,咱们冲出去。家人一个也不带!”几个人分头准备。
郁文将老家人郁德叫来:“郁德,你跟我半辈子,没少受累,今日咱主仆要分手了。我儿子、女儿投大宋,我也反了,这片家宅也保不住,我走后,速将男女仆人叫来,把东西分一分,你也带妻子隐遁起来,单等大宋朝打开扬子关,过上太平日子,我来看你。”随后,把今晚上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郁德哭着说:“我舍不得老主人。”
“没有不散的酒席。东西全归你,我走了。”
“哎!我给你看家。”
“我成了反叛,这家要归官,不用看了,把东西快拿走吧!”
郁文说完,来到前厅,又叫曹金山将郑印请来。时间不大,郑印到了,曹金山忙给引荐。郁文上前施礼:“汝南王在上,罪人多有冒犯,请原谅,我一家投降来迟,望乞恕罪!”说完,要跪倒叩头。
那郑印急忙用手搀起:“老将军,可别折了我郑印的阳寿。说了半天咱们是一家人,金山是你姑爷,是我的师弟,您是长辈,就别客气了。老将军能帮助金山把我救出来,不但我感激,宋主万岁也感恩戴德。前敌正用人之时,到寿州,我和皇上伯父说一说,保老人家紫袍金带,位立朝阁。”
“多谢郑千岁保举!”
“哎!别叫千岁,叫我大侄子多亲呀!”
“如此说来,小老儿高攀了。”
曹金山说:“岳父大人,我师兄这个人心直口快,你老人家就别客气了。”
随后郑印见过夫人和小姐。见礼已毕,金山说:“再给我师兄找一身衣服换上。”老夫人点头回到堂楼,把郁文的长大衣服找出一套,让郑印拢发包巾,换好衣服,准备马匹兵刃。
书要简短。一切安排就绪,众人来到府门外,各自认镫乘跨坐骑,将老夫人搀上马,坐在金豹身后,用绳子拦住,免得战马飞奔把老夫人甩掉。家人奴仆跑出门送行,一个个眼中含泪齐说:“老爷、夫人保重呀!”“小姐、少爷,你们可回来呀!”
郁文老夫妻望着男女家人,心中难过:多年的家业就要抛弃,多年的仆人就要分离,止不住泪如雨下。郁小姐杏眼哭红,说道:“大家快逃走吧!别叫肖升他们抓住。”
郁文实在看不下去,扭过头来,马上加鞭,“啪!”打马如飞奔南门。郁金豹带着母亲跟在后边,接着是郑印,左边是曹金山,右边是郁小姐。五匹马像飞箭一般,消逝在黑夜之中。
这老夫妻和小夫妻,郁金豹和郑印,个个提心吊胆,生怕肖升和花庆祥追来,心中默默祷告:神佛保佑,冲出扬子关。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他们刚到十字街头,突然,“叨唠”三声炮响,眼前伏兵四起,数百名军卒拦住去路。
老将军郁文急忙带马:“吁!”勒住战马,闪虎目观看,见队前有十几名副将:彭涛、杜成、张朋、赵廷、刘光禄、王凤、王祥、孙启、朱言、杨玉、沈冰川,众星捧月一般,当中有两员将,左边元帅肖升,右边副帅花庆祥。一个个虎视眈眈看着他们。郁文倒吸一口凉气:完了,我一家插翅也飞不出扬子关。
方才曹金山劫牢反狱杀彭虎、救郑印,军兵给肖升送信。那肖升派人找来花庆祥,两人商量怎么办?花庆祥说:“咱们抄家去。”
肖升说:“不用!郁文造反,今夜一定要逃走,指不定出哪个城门,咱们在十字街设下伏兵,四方打探,一旦发现半路截住,现在你去调将派兵。”
“就依元帅高见。”
二人披挂整齐,带人埋伏好,准备了松明子火把,藏在十字街的各个胡同内。郁文出府奔南门,早有探子给肖升送信,响炮为号,点起火把,一字长蛇阵列开队伍,横住去路。肖升叫花庆祥压住阵脚。肖升提马到当中,高喊:“郁文过来答话!”
郁文满脸羞愧,抱腕当胸:“肖元帅请了!”
肖升说:“郁文!你带着妻子儿女,意欲何往?”
“元帅明知故问,我郁文被事所逼,要离开扬子关,改换门庭。”
“郁文,哪个逼你?你没良心!我南唐千岁对你恩重如山,你就该为国尽忠,死而后已!好不应该出尔反尔。你背叛南唐,罪不容诛。依我良言相劝,下马受绑,交出郑印和曹金山,本帅念你旧日的功劳,免去死罪,送你到金陵,请千岁发落。如不听劝,将你碎尸万段!”
郁文一阵冷笑:“肖元帅,休拿大话欺人,你和花庆祥到扬子关夺了我的兵权,欺负老夫。此番我女婿金山带我投宋,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放我一家离关,日后必报大恩,如不肯放我出去,咱是冤家对头。你撒马过来,决一胜败。”
“姓郁的,要动武,你白给,动心眼,让你八个,你还值得一打吗?”
曹金山见状高喊:“岳父大人!杀鸡何用宰牛刀,有事孩儿负其劳,看我的!”
郁文不乐意和肖升交手,素日两人挺和睦,今日要交战,有点下不去手。曹金山过来,郁文点头:“贤婿小心了!”
曹金山来到队前:“肖元帅!我岳父弃暗投明,你看在素日的交情,就该放他出关,不会忘了你的好处,如非要拦挡不放,你可知我曹金山的厉害,恼一恼、怒一怒,抢下这座扬子关。”
“啐!曹金山,小孺子!都是你从中捣鬼,搬弄是非,使郁文背离南唐。今日先杀你,后灭郁文!”说完,抬腿要取兵刃。
正这时,有人高喊:“肖元帅请回,我战曹金山,替兄长报仇。”
肖升回头观看,只见自己的队伍里冲出一骑黄骠马,马上之人体格魁梧,相貌堂堂,手使一杆方天画戟,正是彭虎之弟彭涛。
这彭涛奉命监视曹金山,为何才露面呢?彭涛这个人好喝酒,喝酒就醉,醉了就睡,睡着就不醒。
天刚黑,他和哥哥彭虎各带几名军卒出来。彭虎去监狱,彭涛出门遇上个朋友,拉他去饭馆喝酒。开始他不想去,架不住三让,彭涛进去喝上了。酒一落肚话也多,喝得迷迷糊糊,被架到后屋睡觉了,所以曹金山在监狱战彭虎、救郑印,他一点也不知道。事后军卒找到他,从梦中把他叫醒,他才知兄长彭虎阵亡。彭涛后悔,不该喝酒误事,伤了哥哥。他急忙出来,被风一吹酒劲儿才过去,这时肖升带人已到,他急忙归队,肖升见他的模样,知道是吃酒误事,又气又恨,怎奈大敌当前,不是处罚他的时候,心说,等抓住郁文再发落他。
彭涛也知道事情不妙,急忙冲过来换下肖升,和曹金山二马对头,喊道:“姓曹的,你杀死我的兄长,某家报仇来了!”说完,两脚点镫,马往前撞,双手一颤方天画戟,分心便刺。金山也不答言,摘下素缨枪,往外招架,只打了五六个回合,二马错镫,曹金山探身给彭涛一枪,刺甲穿袍,从软肋扎进去,阴阳把一合,把彭涛挑在马下,随后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
又上来副将杜成,手使大刀,劈头剁来,曹金山用大枪磕开,以枪当棒,抡起打下。二人只走了三个回合,曹金山一个“大鹏展翅”,大铁枪砸在杜成的后背上,杜成被打得口吐鲜血,带伤而走。
曹金山连胜两阵,吓得扬子关副将个个胆战心惊,无人敢上阵。曹金山喊道:“让路则生,拦我则亡,闪开了!”
他刚想要硬冲,突然,传来娇滴滴的声音:“曹金山!少要张狂,你以为扬子关没人了?奴家擒你!”
话到人到,队伍往旁一闪,冲出两骑战马。马上两员女将,一个是花解玉,另一个是肖引凤。喊话的是肖引凤,催马来在曹金山的马前:“姓曹的,你真是十恶不赦的死囚徒!我们肖、花、郁三家同守扬子关城,十分和睦,就你一个人鼓弄唇舌,挑拨是非,说反了郁文全家,你还想逃走吗?姑娘拿住你,把你万剐凌迟!”话罢,摆刀就剁。
曹金山没把她放在眼里,觉得一个女孩家有什么本事,催马迎战。走上几个回合以后,曹金山大吃一惊:这女子,力气大,刀法精,那几个副将捆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对手。他想起来了,我师兄郑印就是被她抓住的,我真得小心。想到这,枪招变快。肖引凤的绣绒大刀分寸不让。二人枪去刀来,战在一起:
两员将,各逞强;两匹马,奔跑忙。
狗撵兔,狼扑羊;枪对刀,刀对枪。
这个长枪分心刺,那个大刀劈胸膛。
往日也见将军斗,不像今天这一场。
二人大战,不分胜败。这边急坏了小姐郁生香,心想:肖引凤十分厉害,不知我的丈夫曹金山能否抵住?金山真有闪错,可把奴家坑死。
那旁肖升替女儿使劲儿,心想:这个曹金山的功夫练到家了。能和我女儿走上十几个回合的,不多呀!打着打着,肖引凤力气减弱,汗湿粉面,香腮变色,再要打上几合,肖引凤要输。
这时,肖引凤急中生智,我何不用暗器伤他?想到这,偷偷取出龟背驮龙爪,在错镫之时,肖引凤将刀挂好,马上回身,来个“卧看七星”,撤手扔爪。曹金山一愣神,飞爪搭在头顶发髻内。今天曹金山吃亏在没有盔甲,飞爪的五齿扣住曹金山的头皮,疼的金山钻心透骨,无法挣扎,要一动,铁齿就要抓漏头皮。无奈,扔枪下马,被南唐兵将他生擒活捉。
肖引凤取下飞爪洋洋得意:“哪个过来受死?”
郁生香见未婚夫被擒,急得杏眼含泪,催马抡刀来到队前,用刀点指:“肖引凤!快把我的未婚夫放了,不然,奴家要和你拼命!”
肖引凤用嘴啐:“呀、呀、呸!小贱人!你父女食国家俸禄,当报君恩;想不到你水性杨花,看上曹金山了,忘了君王的皇恩,今天我叫你竹篮打水落场空。”说罢摆刀就剁。
郁生香也不白给,举刀接架相还。怎奈郁生香身单力薄,肖引凤的力量赶上个男子汉,两口刀相碰“当啷”直响,震得郁生香两膀发麻,玉腕酸疼,握不住刀杆,几个回合,郁生香的刀被磕飞,肖引凤将她走马活捉,绳捆索绑。
郁文见女儿、女婿双双被擒,催马上前,要拼老命。副帅花庆祥说:“贤侄女回来,我擒郁文。”肖引凤踅马归队。
花庆祥催马临敌,和郁文二马对头,素日的积怨同今日之仇交织一起。这两员老将全都苍眉倒竖,虎目圆睁。花庆祥喊道:“郁文!我的两员副将丧在你们手,今日拿老儿人头给彭虎祭灵!”郁文也不答言,催马上前同花庆祥战在一起。
街上这一打,城里老百姓全起来了,偷偷地看热闹,小声议论:“三个老元帅素日挺好,今日怎么打起来了?这座城好不了啦!”
元帅肖升又恨又气,见郁文拼老命,心中辗转,何必跟他单打独斗,费这力气干什么?想到这,吩咐中军官姚国栋:“准备绊马索!”
“是!”中军官得令,又转告副将。霎时,十几道绊马索准备停当。
姚国栋高喊:“元帅有令,花将军请回!”花庆祥以为肖升要上阵,拔马就走。郁文想:我要抓住花庆祥,逼着肖升放回我的女儿和姑爷。想到这儿,随后催马追来。副将王凤、王祥、孙启、朱言一拥而上去截住郁文,放走花庆祥。
郁文无奈,只得跟这几员副将混战。突然,四将分散而走,郁文奔敌军队前,想去救女儿和女婿,哪知道,马往前去,绊马索起,这匹马还不错,连过三道,第四道绊马索绷起,战马没过去,马失前蹄,郁文从马脖子上滚下去。军卒过来逼住,将郁文抓住。郑印一看吓坏了,催马冲上来刚要拼命,也被绊马索绊倒,被获遭擒。
郁金豹娘俩一看,魂飞天外,眨眼之间,一家人全落敌人之手,我们还打什么?“儿呀!快扔兵刃服绑。”
“娘!我和他们拼命!”
“孩子!说傻话,你父和你妹夫都不行,你更是白给,要是死在乱刃之下,不如落个整尸首。再说,你父一死,娘能出关吗?我不能走,要陪你父,你是孝顺儿子,快服绑!”
“哎!”郁金豹眼中含泪,扔下兵刃,解开绳子,把老母亲松开,自己先下了马,再将母亲抱下来,冲肖升喊道:“肖升!我们娘俩服绑!”
肖升大笑:“你还算明白人!来人,都捆上!”霎时间,这娘俩也被绑上。
肖升传令:“众将官!”
“有!”
“回帅府升堂!”
“得令!”
此时天光大亮。肖升带人回到帅府,升坐大堂:“来人!将郁文全家带上来!”这六口人被推上大堂立而不跪。
肖升说:“郁文,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有!既已被擒,速求一死!”
“郁文!本帅看在多年交情分上,不想杀你,只要你不投宋,可保住满门的性命。本帅只杀郑印和曹金山,将他们首级送往金陵,把你一家从宽发落。”
“肖升!我郁文可不是贪生怕死、畏刀避剑之人,我答应曹金山倒反扬子关,投到宋营,成功了,算我侥幸;失败了,怪我命薄福浅,没那个造化。绝不能出尔反尔,在你面前乞求生路,我一家乐意和郑印同死!”
“好!好!好!算你有骨气,也别怪我不念旧情。来人:将郁文满门推出去,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