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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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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子夜时分,明镜台奇异地灯火通明。温泌和梁宏在山门外的大槐树下立住脚,看见阔而深的山门与围墙把灯火虚虚笼住,仿佛包罗万象。里头隐隐有钟磐丝弦之声,不知道是在做斋醮科仪,还是调丝弄竹,慰藉春心。

梁宏犹豫了。“你看这门都不闭,好像知道我们要回来,不妙呀。”

“你的胆子怎么跟芥子儿一样小?”

“好吧好吧。你不听我劝——听说这里面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女妖精,咱俩这一进去,怕是渣也不剩了……”

温泌不耐烦听他啰嗦,大步流星走到门前,梁宏畏畏缩缩地跟在后头,忽听轻轻一声冷笑,微阖的山门从里打开,先头拦门的绿衣婢立在槛后,指着梁宏鼻子怒骂道:“好个长舌的男人,今天必定要打烂你的嘴。”

梁宏知道刚才的话被她听见,心虚地瞪起眼睛,色厉内荏地说:“你、你敢殴打朝廷命官?”

“呸。不入流的微末小吏,也敢称‘官’?”

两人当院吵了起来,阿尼在殿内听了一会动静,慢慢走出来,打量温泌道:“郎君为何去而复返?”

她乌发如云,眉目深深,年纪长些,说话慢条斯理。温泌莫名觉得她眼熟,暗自琢磨片刻,说道:“方才路过,仿佛听见殿内有猫叫的声音,特地进来查看。”

“明镜台不养猫。兴许是刚才公主拨琴弦,郎君听成了猫叫。”

梁宏忙丢下小蝉前来帮腔:“猫叫和琴声差的十万八千里,怎么会听岔?”

阿尼微笑道:“清凉古刹并非胡姬酒肆,大人为何走错?”梁宏语滞。她笑意敛去,语气倒还温和,“明镜台乃皇家园林,公主清修之地,不可造次,两位速速离去吧。”

梁宏直怂恿着要来,这会先打了退堂鼓。两个侍婢都如此刁钻,也不知公主是何等蛮横。自知的确是一名“不入流的微末小吏”,梁宏悄悄去看温泌的脸色。

温泌少年心性,被小蝉和阿尼三翻四次阻拦,他反倒执拗起来,傲然道:“是不是听岔,仔细查验过便知道。陛下降旨,京城的猫一只不留,在下奉旨行事,不敢怠慢。”握住刀柄作势便要往里闯。

阿尼拧眉。

“圣旨都搬了出来,谁敢抗旨不遵?请进。”

令慧被一群女冠簇拥着缓缓走出来。她竟然是正要就寝的装扮,身披素白的羽袍,脚上的丝履缀一对明珠,露出方寸没有着袜的雪足,乌发垂肩,一只玉簪,将堕未堕。太后命她祈福清修,却不叫她正经挂冠,因此是半俗半道的打扮。年纪也正是不大不小,似熟非熟,正如春桃含苞吐蕊,乍现春光。

梁宏被她甫进殿那一睇看得晕头转向,浑然忘我,一个脑袋,两只眼睛,追随着她的身影绕了半晌,听耳畔温泌轻咳一声,才神魂归位,喃喃道:“公主恕罪……”

“动刀动枪的并不是你,何罪之有?”令慧吝于看他一眼,径自走至院中,背对着温泌二人,只顾欣赏灯笼下殷红娇艳的海棠。

令慧一走,众女冠们胆子大起来,不约而同地悄然去打量温泌,不时交头接耳,掩嘴轻笑,大约时常有孟浪的举子来明镜台附近转悠,女修士偶遇英俊的少年郎,没有半分回避的意思。被那些灼灼的目光盯着,的确有种“渣”都不剩的错觉,温泌浑身的不自在,顾不上同令慧赔罪——她离他隔了半个院子,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温泌扫了一眼令慧的背影,硬着头皮往后殿里去。

“丑的那个站住!”小蝉一声娇叱喝止了梁宏跟上去的步子。

他很自觉地停下来。自己虽然不算玉树临风,却绝算不得丑呀?

“你不许进公主的寝殿!”小蝉两只丫鬟上的璎珞一甩,蛮横地命令他,“你这腌臜人,脏了公主寝殿的地,不得我洗刷十天半个月的?”

“你!”梁宏悲愤无比,又不敢当着公主的面叫嚣,只得与温泌分头去搜。

借着一股执拗闯进公主寝殿,手指才将绣帘微微掀动,温泌已经后悔了——捉猫本就是个不愿意提的龌龊事,追究徐和尚的死,更是无从谈起。他脑子清醒得很,差事敷衍过去即可,像梁宏似的没头苍蝇乱撞,要在这里耽搁到明年?

“大人快点看,公主还等着就寝呢。”小蝉故意扯着娇滴滴的嗓子,在背后催促他。

温泌心里哼一声,撩起帘子走进去。

令慧身上那若隐若现的香,源头正在此处。熏炉里的白檀香意蔼然,铜镜前丢着一对碧玉珰,轻薄的纱罗留在榻上,半幅滑落在地上沾染了尘埃。明镜台的前殿还算古朴素简,这里却是名副其实的锦绣深闺,春色暗藏。

窗下案头一张古琴,温泌转过身,避开小蝉灼灼的目光,用刀柄在琴弦上随意一拨,突兀的“嗡”一声,外头宛转两声鸟鸣,微凉的风从半开的窗子拂进来,仿佛还有荐福寺彻夜的铙钹声隐隐入耳。温泌振作精神,目光迅速在室内逡巡一周,见那半幅披帛下露出一只孔雀尾羽,上头系着金铃铛,分明是逗猫用的。

他先是一喜,手伸到半截,又觉得好没意思。猫都被他一箭射死了,难道还要以此为证,去怪公主当众扯谎?

他硬生生把手收回来,轻咳一声,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经过门口时,小蝉仍在那里不依不饶地瞪着他。她突然斜眼一扫,揶揄道:“郎君,脖子受伤啦。”

“畜生挠的。”温泌面不改色。

活该。小蝉嘴皮子动了动,没有出声。领着温泌走到殿前。

明镜台重重殿宇,偌大的地盘,要顷刻间搜个彻底,无异痴人说梦。梁宏倒也不傻,随意走动间,将一双贼眼滴溜转个不停,趁机将明镜台众人打量个遍,和阿尼没话找话闲扯几句,对着温泌的目光,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小蝉撇了撇嘴,紧走两步,对院子里的令慧大声道:“公主,都搜过了。这位温郎君规矩得很,既没乱看,也没乱摸。”说到乱看乱摸两个词,语气可是格外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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