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狂妄还是自信？（1/2）
殷菲郁一眼就认出了面前这个拦路鬼，他实在是太容易辨认了，比画像更多了一分如同熊猛般的憨厚，身高体壮一身短布衫，身上脸上几处歪歪扭扭的黑线，让人产生了不美妙的联想——</p>
她脱口道：“那个碎尸……”</p>
话还没完，胃间又泛起了不适，但好在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终于将那反酸的感觉生生压了下去。</p>
然后低下头死死盯住脚下青石地面，用极细小的声音碎碎念催眠自己：“一斤多的排骨就能切成十几块呢，他才被切了几块而已，不恶心。”</p>
声音虽低，但也没刻意隐藏，在场的另外一妖一鬼都听得清清楚楚。</p>
费鞅忍笑道：“是的，多想想屠宰场。”</p>
说着，他向前跨出一步，挡在了小姑娘面前。</p>
彪形汉子只是看上去憨厚但并不傻，观察到了小花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处，再听她话语，就猜出了大概，唇角不觉抽了一下。</p>
这两妖果然是来砸场子的。</p>
特别是在看见费鞅脸上那忍俊不禁的表情后，心下愈发恼怒，彪形汉子气脑地大喝一声：“气煞某也！”</p>
他是个暴脾气，喝声过后，就拔地而起，向二妖跃来。与此同时只见他双掌挥出。墓地林间平地顿起了一阵凛冽刺骨的狂风，卷起一地碎石子呼啸袭向费、殷二妖。</p>
燥热夏夜骤然变成严寒冬夜。</p>
殷菲郁被这声突如其来大喝惊了一下，迷茫地望了眼已经跃至半空的汉子，汉子脸上的黑线因为他的生气而更加扭曲可怖。</p>
费鞅伸手一指路边，对殷菲郁道：“去那里避一下。”说着，他反手轻轻一带。</p>
殷菲郁便顺着这一带向右转了个向，乖乖地往边上去了。刚走了一步，她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兜头罩下，等反应过来时，才知道是一顶与斗篷同材质的风帽。</p>
费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戴好了，别把自己露出来。”</p>
殷菲郁知道自己最弱，根本帮不上忙，只听话的裹着斗篷，戴好风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站在一旁睁大了眼观战。</p>
毕方羽温暖，她整个妖都是暖融融的。</p>
费鞅这才有所动作，不退反进，迎上前。</p>
彪形汉子的前扑之势陡然被阻，仿佛被一堵透明而有形的墙挡住了。狂风绕开这堵透明的墙继续向远处卷去，卷倒了一排排的松柏和墓碑，但墙后的所有生物都纹丝不动。</p>
一地都是断裂的大树和破碎的石碑，偏偏彪形汉子正对面所有的妖、物都安然无恙。</p>
彪形汉子看着对手连片衣角都未动，心知遇到了强敌。但事已至此，他半步都退不得，必须硬抗着一战。</p>
风更猛烈，也更寒冷了。</p>
空中甚至能看见一道道尖利的冰刺。</p>
殷菲郁虽弱小，却也有眼光，知道这是那汉子散出的寒意将空气中的水汽凝聚而成的。再环顾四周，周围的残木断碑之上果然已经凝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p>
她不安地动了动，低头瞧了瞧脚下，脚下仍然是干干净净的灰白水泥路。</p>
风声如涛，凄厉逼人，风刀霜剑般斩过所经之处。</p>
但费鞅挡住的地方仍然青草摇曳，郁郁葱葱，与周围一地白霜形成了鲜明对比。</p>
对峙了足有一刻钟之后，彪形汉子的手渐渐不稳了。</p>
响雷般的风声也渐渐小了下去，慢慢变成了呜呜咽咽的哀号，到最后仿佛只是一阵微风。</p>
又过了一刻钟，整个墓地都安静了下来。</p>
殷菲郁甚至没有看清费鞅是如何动作的，只是隐约感觉他的手似是动了一下。</p>
再转头看那彪形汉子时，只见他从半空中骤然跌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一声响，随着这声响带起一阵飞沙走石。</p>
待灰蒙蒙的飞扬尘土散去后，她才看清地面上突兀的出现了个直径两米多的大坑，有个血糊糊的大脑袋露出坑面。</p>
有点恶心。</p>
殷菲郁扭过头去不看那脑袋，只看着费鞅，看着他那仍然平静无波的脸。费鞅也恰好看来。视线在空中相撞，殷菲郁立刻笑起来，笑弯了眼。</p>
费鞅向殷菲郁招了招手，殷菲郁便小跑着跑到他身边。宽大的风帽和斗篷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两只眼巴巴地看着，满眼的崇拜：“师兄，你好厉害呀。”</p>
像个可爱的小宠物一样，费鞅毫不怀疑小姑娘家若是有尾巴，她那尾巴得摇得看不清。</p>
定力一向很稳的费鞅第一次觉得有些飘飘然的自得。</p>
满足！</p>
坑底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将殷菲郁的注意力重新拉回了坑内。</p>
殷菲郁不敢凑近了看，只是遥遥指了指坑：“师兄，他怎么办？”</p>
费鞅没有看那坑，只沉声道：“他已伤重，暂且不管他。”</p>
说罢，他转而仰头看向石径上方。</p>
石径上方有一道黑影凌空悬浮，寒风骤起，将那妖身上那袭黑袍吹得猎猎作响。</p>
殷菲郁也顺着费鞅看向空中，诧异地低呼一声。</p>
所有的资料都是殷菲郁一手整理的，自然也能猜出这黑影的身份：那位化形不太成功的黑袍妖。</p>
费鞅眯了眯眼，敛去了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p>
黑袍妖大笑：“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p>
能胜了手下的确有些底气，但费了太长时间才赢，显然还是不足为惧的。</p>
大笑声连绵，震得树叶沙沙而动，渐渐是树干颤抖，最后殷菲郁甚至感觉到脚下的地面渐渐不稳起来。</p>
殷菲郁这才知黑袍妖已经开始攻击了，而且他居然有能撼山动地的能力。</p>
费鞅这回没有让殷菲郁退到一侧，只垂眸对她道：“站在这里别动，不用乱躲。”</p>
殷菲郁“嗯”了一声，但还有些担心，担心那黑袍妖太强大，但她也知道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于是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师兄，我不会的。”</p>
她不是心机深沉到能不露声色的妖，虽然笑着，但眼中的担忧却掩不住。</p>
脚下的地面摇晃得更明显了，仿佛地震一般，殷菲郁甚至看见远处的山坡突然塌下去了一大块，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p>
随着这声巨响，浓浓的担忧顿时溢了出来，唇角虽然还噙着笑意，可那笑意早就变得干涩无比。</p>
费鞅在进墓园前就已用神识查看过了，心中自有成算。他替她理了理风帽，嘱咐：“这里到那赤珠潭下有他的洞府，别处或可坍塌，这里一定是最安稳的。”</p>
殷菲郁点点头，再次道：“我不会乱跑的。”</p>
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看着你与那黑袍妖一战。</p>
费鞅拍拍她的肩，道：“放心，我既能镇守这一方，就不是什么妖都能在我面前撒野的。”</p>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言语中却透出睥睨一切的气势。</p>
殷菲郁第一次听见费鞅如此傲然的话语，确实如吃了定心丸一样，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p>
悬在空中被无视的黑袍妖看得勃然大怒：“你们腻腻歪歪的，怕待会儿不能相聚吗？放心，我保证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p>
话音未落，黑袍妖已经变换了姿势，猛然俯冲下来。</p>
费鞅此时方转身，脚下用力，同样凌空而起，以更快的速度向黑影冲去。</p>
两团墨色撞到一起，带起了阵阵呼啸飓风。这风比先前那彪形汉子的风更厉害，甚至将那沉重的石碑卷至半空。</p>
尘土、树叶、断枝、石块在空中狂暴的起舞，尽是蒙蒙胧胧的一片，看不真切。</p>
但，果如费鞅所说，在这卷动天地的飓风下，殷菲郁所立之处是一方净土。风声咆哮而来，进入殷菲郁周遭十米处，却立时变得乖顺起来，只如和煦春风拂面，微微拂动斗篷摇曳。</p>
师兄显然是有余力的。</p>
殷菲郁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只仰头看着空中的战况。</p>
但缠斗的两妖速度太快，灰蒙蒙中殷菲郁根本就看不清，只觉得似有道身影如闪电般移动，将那团黑影紧紧锁在一处。</p>
不过是片刻的事，殷菲郁脚下的山居然平稳下来了。</p>
半空响起一声凄厉的长嗥。这嗥叫声似有魔力，勾得人血脉贲张，似是呼应这声拉长的嗥叫，远处村庄也突然响起了阵阵犬吠。</p>
殷菲郁紧紧拽住斗篷，紧张得握紧了拳，一眨不眨地盯着空中混斗在一起的身影。</p>
闪电般移动的身影陡然静止，嗥叫也随之戛然而止，那黑影突然从半空中重重跌落下来，砸断了数株树木和墓碑，直砸入地下。</p>
一声凄惨的哀嚎也随之响起，却没有了方才嗥叫的气势，是真真切切的痛呼惨叫。</p>
地面又是猛地一阵震动，殷菲郁不妨，脚下踉跄，摇晃了一阵。身后突然有一双手扶住了她。这双手一如既往的稳定而温暖，她在越来越低的哀嚎声中兴奋地转过身，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对方好一会儿。</p>
那身衣服纹丝不乱，身上脸上也没有一点儿伤口。</p>
“太好了！”她欢欣雀跃地蹦起来扑上前，抱住他。</p>
费鞅反应迅速，一手揽住了扑过来的小姑娘。</p>
因身高差的关系，小姑娘的手环着他的脖颈有些费力，顺势就滑到了他的腰上，然后死死抱住。</p>
费鞅能感受到紧紧贴上来的身子，贴得严丝合缝，不留一点儿缝隙，娇娇软软的，香香甜甜的。他看着埋在怀里的脑袋，很想就这样一直抱住她，但是，不行，此间的事还未了。</p>
他缓缓放开她。</p>
殷菲郁抬头看向费鞅，想起了自己的投怀入抱，顿时羞红了脸，忙不迭地松开手，有些扭捏地拽着斗篷，嗫嚅：“我太激动了。”</p>
费鞅笑起来，顺手揉了揉她的发：“走，我们跟着那妖去他的洞府瞧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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