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老爷(2/2)
贵宾——贵宾缩回腿,耳朵贴上屋面,听着里头动静。
方才还有水声,这会儿是洗完了?
原来元霄来的时候很好,温大人他在洗澡。凉州宗旨是什么,有看不看是傻蛋啊。陈年太子当即立断落下半个身子,拿口水蘸了指尖,一戳窗纸,没戳动。二戳,没动,戳得手指都要废了这窗纸他妈的就是不动。有钱人家的窗户纸都特别订制的吗?土生土长的霄太子当然不知道这里每一处都被温仪‘贴心’照顾过。
里头的水声哗哗响,隔着窗纸就是看不到。元霄瞪着窗户,终于选择了放弃。继而一个鹞子翻身上了屋顶。敲敲摸摸挪开一片瓦,放到一边,被好心人接过了。
“谢谢。”
“不客气。”
递过第二片瓦的元霄:“……”
今晚的第二句谢谢。
他冷静了一下,镇定地回过头,秦三冲他一笑。
元霄扯扯嘴角,下一秒就是脚下一空——屁声都没一个就摔在了温仪面前。
他大爷的温府是不是豆腐渣工程,抽片瓦就能坏?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句,就听到一声:“太子殿下在做什么?”
一抬头。一身轻薄睡衣的温大人看着他。仿佛是受到了惊吓,领口轻掩,俊面泛红,眼角含泪,份外我见犹怜,这模样,搞得他像个欲行不轨的登徒浪子。
关键他还没浪呢!
元霄:“……”他回头看这一地残骸砖瓦,有些迟疑,“赏月?”
温仪看了看外面,无星无月:“赏月需要弄坏下官的屋子吗?”
元霄一拍大腿:“我重啊。”
“……”
好有道理。
温国公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忧郁。
忧郁是正常的,如果有人弄坏了他的屋子,元霄也会忧郁,他可能会忧郁地连饭也少吃两口。所以元霄很理解温国公,做人尤其是做男人,最重要的是责任和担当。就算这屋子破那也不是他弄坏别人东西的理由。
太子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一定赔给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太多,毕竟修个屋顶能要多少钱。
所以听到温仪下一句话时,元霄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掏了掏耳朵:“你说这是什么?”
“琉璃瓦。殿下。”温仪镇定道,“是已故大师阙无尘的手笔。”
——元霄从中听出了一些他囊中支不起来的味道。
“……”他改了口,“我一定让叔公赔给你。”
这种时候。
有个有钱的身份。
就显得尤为重要。
元霄不介意用上一把。
听闻此话,温仪笑了笑,端庄如玉,十分温和。
“借殿下金口玉言了。”他说。
寝宫中的元帝忽然脖子一凉。他脱衣服的手就顿了顿,皇后正替他宽衣,察觉便问:“陛下怎么突然打了个冷战,莫不是着凉了?”
元帝斟酌了一下:“也不是。”
就是有种凉嗖嗖的感觉,仿佛是——
钱袋漏风的味道。
漏风的不止元帝的钱袋,还有这屋。夜半过了三更,天也快亮,可以不用睡了。元霄揣着欠下的债回去后没多久,窗外又传来声音。当然这个人并没有从屋顶掉下来,而是破窗而入。
温仪眼也没抬:“屋也落,窗也破,我是不是还差个人踢门?”
秦三道:“职业素养。”说着,就将手里那块被元霄抽掉的瓦给放到了桌上。
温仪便合了手中本子,似笑非笑:“我没记错,你所谓的职业已经辞了很久了。”
“那用你的话说,就叫职业病。”
“太子呢,睡了?”
“债多压身。”秦三说,“你猜他睡没睡。”
温仪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秦三半夜找温仪,当然不是为了没话找话,他跟了温仪五年,知道这位温大人素日懒散作风,于朝堂事能不管就不管,火没烧到头上连躲也不会躲一下。今回却为太子破例,这实在匪夷所思。旁人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秦三还是能看出来的。他这个人有话直说,反正要把瓦交公,不如问个清楚:“说实话,储君一事,老爷是要站太子吗?”
“怎么这么说。”
“宫里皇子不是没有找过你,明着客套暗着授意,你都跟瞎了一样看不见。”秦三一屁股坐在温仪对面,盘着腿,黑漆漆的瞳孔里跳着灯火,“现下老爷瞧着什么也没做,却在处处维护太子尊严。这不足以说明你将他当储君来看么。”
温仪闻言,瞥眼看他:“大乾储君只有一个,不用我看,也不用别人争。”
话是不错,名义上大局早定,太子之位,只要元帝不改,只要元霄不死,那便就这样定下。可从古至今,至死都只是太子的人太多了,九五之尊都能朝不保夕,何况一个没有势力只有名份的陈年太子。说句不大好听的明眼话,这太子之所以没废,全是因为元帝未开口提罢了。不然,重立太子岂非是分分钟的事。
秦三说:“储君是只有一个,备胎却一大堆。你这样做,难道不是要与其他人为敌。”
温仪不以为意:“皇帝都没说话,他们急什么。”急着一个个跳到锅里,叫炒菜的人好仔细看看,哪条鱼最想被红烧。倒落了个乐见其成。
不过话说回来——
“你来干什么。”
“来蹭温暖。”
“……我会告诉严瑾的。”
秦三抱着手臂:“你最好告诉他。不是只有他瑶海易玄阁的床才暖。”
一听到这句话,温仪就将秦三看了又看。“素歌。”
秦三瘫着一张脸:“怎么?”
温仪很感慨:“禁欲的脸,骚动的心。你到底是怎么把这两者无缝结合的。”
秦三想了想:“天生?”顺便举了个例子,“像你。”
温国公略一惊:“我?”
秦三解释:“心不骚脸骚。”
温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