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2)
第五十七章、(大结局)
陆绽走过来,拽过一把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了。
他面无血色双目猩红,憔悴得像是几天几夜没合过眼。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楚,他右臂外侧一层狰狞燎泡,显然是高温灼伤,而左臂包扎严密,伤势恐怕比右臂更重。
前一秒钟我还在担心他会掉眼泪,哪成想见了他的伤臂,掉眼泪的人是我。
我这小半生受过伤,流过血,生离死别历过几遭,黄泉路也才走个来回,还从没有哪时如此刻,双眼像爆裂的水龙头,再无任何办法阻止水流奔涌,仿佛一生的泪水都汇聚在这里,天与地尽作汪洋。
陆绽的一只手颤抖着挨到我颊边擦我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他深呼吸着,几次像要开口,可终究他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守在一旁,右手贴着我的脸,拇指一下又一下从我的眉心扫至眉尾。
我一次哭了个尽兴,感觉整个人已经脱胎换骨得道成仙,要不是身上的电线针头石膏拖着后腿,我随时可以振袖飞升了。
哭到尾声,陆绽起身去弄了一块毛巾过来,给我擦干净脸,又把冰水浸过的毛巾折成一长条敷在了我眼皮上。
他的手贴着我额头,清凉舒适。
他说:“明早你同事们过来看你,你眼睛肿得跟俩桃子似的,你自己想好怎么跟人解释。”
我想了想:“就说是中毒后遗症……”
耳旁一声嗤笑,陆绽说:“你昏迷两天了,眼睛都没事,第三天后遗症了?后劲还真大。”
两天?!我特么还以为我是睡了一下午,居然过去两天了!难怪我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想去捉陆绽的手,右臂糊着石膏没法动,只能动左手,我左手刚抬起来就被按住了。
陆绽沉声道:“别动!你想找什么?”
我说:“我看看你的伤。”
他说:“没什么好看的。”
我想起他皮肤上那串燎泡就胸口疼,眼睛又开始泛酸。仔细想了下,陆绽赶到苏杰家的时候应该正是楼下火才烧起来而消防还未到。他多大的胆子,竟敢闯进失火的楼道?!
我问:“还哪伤着了?”
他说:“没了,我车里有灭火毯,裹着上去的。”
我想痛骂他几句,可思来想去不知道该骂什么。难道能去怪他为我奋不顾身?易地而处,我也会不顾一切为他赴汤蹈火。所以我只能骂我自己,是我疏忽大意让自己遭遇危机,拖累了他深入险地。
我换了个问题:“有人员伤亡吗?”
他说:“起火点在三楼,楼下的见了烟就跑出去了,楼上几户没人在。”
我又问:“……苏杰呢?”
陆绽凉凉地道:“你还惦记着他?!”
我说:“不是惦记,我总得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这亏吃得不明不白的,憋屈。”
顿了顿,陆绽才说:“他没事,在医院观察了一天一夜,现在转看守所了。”
我:“问出什么来了?”
陆绽不耐烦地道:“他什么也不说。你要是再提这个人我就……”
我只好说:“不提了不提了,不说他了。”
我偏过头,让眼睛上的毛巾滑下去,睁开眼看向陆绽:“刚才那人说给你约了医生,干什么的?你怎么了?”
陆绽没有回答。
我试着问:“治疗烧伤?烫伤?”
我看看他包着的右臂:“需要植皮?”
他说:“不是。”
我急道:“那究竟怎么回事,你别让我担心了行吗!”
他望向我,半晌才淡淡道:“是心理医生,我有恐高症。”
我:“……”
恐高?
我茫然地看着他。
他有恐高症。
他恐高,他却带着我从六楼的窗口逃生……
陆绽忽然叹道:“你再哭的话我、我……我难受死了,不准哭了!”
我知道,我明白!可眼泪这东西要来我他妈也控制不住!
陆绽过去绝对是没有恐高症的,有的话干不了刑警!
我越想越心疼,吸了吸鼻子,涩声问他:“……什么时候?”
我其实已经猜到了,却仍要他回答:“说!”
他终于老实交待了。
他说:“在美国的时候,我常常梦见自己从很高的地方摔下去,那种从高处坠落的感觉很恐怖,我每晚都惊醒。”
他:“我姐帮我找过心理医生,试了很多办法,包括催眠,也没弄清楚病因。医生只是说我害怕的不光是高处,好像还有其他什么。”
其他的?是什么?
陆绽看着我,他的目光宁静悠远,他说:“直到再遇见你之后,我还没有记起你是谁,可有天早上我醒过来,突然就明白了我怕的是什么。”
我:“……什么?”
他说:“潜意识里我知道,我一旦从高处摔下去,就会失去一样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可如果我没有摔下去,我仍然会失去。”
重要的东西?
当年为了救我,他摔了下去。如果他那时没向我伸出手,摔下去的人会是我……
他忽然对我笑了一下,他的笑是人世间极致温柔。他笑起来,整个世界开遍繁花。
他说:“唐方,比起失去你,任何皮肉伤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他说:“前面是刀山是火海我都会趟过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会赶到你身边,抱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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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我到看守所探望了苏杰。
他被拘了这些天什么也不肯说,被逼急了也只有一句话:要见唐方,要见他哥哥。
前些天审讯时东方观月被调来旁听了几次,他说他怀疑苏杰是重度精神分裂。
我再次见到苏杰的时候觉得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手脚均带着镣铐,脸颊瘦得凹了进去,胡子拉碴,以往的清秀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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