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欢未久又分离(1/2)
山中不知岁,一晃百年。
月夜下,映雪湖波光粼粼,周围景致历经几番枯荣,仍如百年前那般赏心悦目。
忽然,湖面震动,一道黑影挟着点点金芒破水而出。
薛凌霜以半龙的模样爬上岸边,金瞳璀璨,颗颗水珠从鳞上滚落,砸乱湖面。随着他完全走出湖水,龙角褪去,长尾消散,又与常人无异了。
他不耐停留,径直奔往一个方向。
薛凌霜的生命并不以年月计数,于他而言,一生何其漫长。他见过许多,也喜欢过许多人和物,可它们都会随时间慢慢湮灭,直至无迹可寻。
渐渐地,便没有什么特别热爱的了,到头来终要失去,当初何苦沉溺其中。
君怀策是个例外。
在他伏案审阅军情,浸油的灯芯静静燃烧的时候。
在他领先锋军,刀兵交战时如入无人之境的时候。
在他骑着踏秋白马,用那双深潭似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
君怀策的一切,都是薛凌霜喜欢的模样。在他眼里,君怀策没有好与坏的分别,只有他喜欢,他欢喜。
君怀策看他一眼,他便暗自雀跃;君怀策若肯笑上一笑,他便欢喜至极。
令他沉醉,让他忍不住在他身边久留,
愈久,愈不能自拔。
他摸了摸身上,发现衣襟里还揣着君怀策的那条发带,红缎上附着妖力,不至褪色朽烂,依然光洁如初。
至此,薛凌霜方才惊觉,百年时间远远不够让他去遗忘关于君怀策的一切,可能需要上千年,甚至是余下的全部生命。
薛凌霜回到他从前与君怀策的住所,发现这里早已物是人非。黎氏王朝覆灭已久,亭台楼阁被毁后又重建,世家与望族不知又传袭了几代,只有都城中的繁华景象一脉相承,始终未变。
唯有那个逝去的王朝带走了君怀策。
仰头看去,漆红描金的门廊上,赫然书着四个大字:
殇阳王府
殇阳王,他总不该连这也不知道。
薛凌霜忽觉自己在那时仿佛被蒙上了双眼,什么也看不明晰。或许蒙蔽他的正是君怀策本身,然而昔人已矣,现在发现又有什么用?
他当初应该问清楚吗?
然而真到那时,又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此时正值清晨,薛凌霜却忽然觉得那日光刺得他有些痛。
君怀策的过去如同一把铜锁,一个谜团,薛凌霜曾经无数次地好奇过,试探过,但最终没有伸出探寻的手。
觉得没有必要,觉得他们没有亲密到那种程度。
觉得徒耗满腔热情,未必能得到应有的回报。
觉得终有一天,即使用沙粒堆砌千年的高塔也会坍塌。
主城,每天都有无数侠士在此接取任务,墙上贴满了各种组队布告。
叶澜庭仰着头看了半天,被密密麻麻的字迹搞得眼晕,索性拍了拍身旁的白衣刀客,
“柳岁安,你看哪个队比较合适?”
那人抬手指给他看,
“这个。”
“楚滢和薛凌霜……两个苍云?”
收到叶澜庭质询的目光,柳岁安解释道:
“薛凌霜我认识。”
叶澜庭沉吟片刻,伸手扯下那张帖子。
“那行,就他们吧。”
他一边努力挤出人堆,一边道,
“现在就差个大夫了……哎哟!”
看见叶澜庭忽然一个踉跄向前倒去,柳岁安下意识伸手抓住他衣带,环上叶澜庭的腰将他扣回自己怀里。
结果叶澜庭整个人合着腰间挂着的轻重剑一起砸在柳岁安身上,这突如其来的重量险些把他砸出内伤,连着退了两三步才稳住。
叶澜庭揉着鼻子,发现冲撞他的原是个身着紫衣的万花姑娘。再仔细打量,她双目无光,分明是看不见的,忙道:
“姑娘没事吧,实在对不住。”
那姑娘循声回首,柔柔应道:
“没事……咦?”
话音刚落,她便被身后人一把捞上马背。马上的策府将军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伸出另一只手为她理了理鬓边的发。
“梨子。”
她立刻露出笑容,
“阿溯你来了呀。”
将军搂着她,冷冷地瞥了一眼柳叶二人,
“怎么,有人为难?”
紫衣姑娘拍了拍他套着手甲的手背,安抚道,
“没有,是我不小心冲撞了这两位郎君。”
叶澜庭一听可不得了,连忙摆手,
“不不不,是我不看路,让姑娘受惊了。”
将军依然满脸狐疑,紫衣姑娘作势要下马,
“没事啦,我还要跟楚楚去银雾湖呢,你去忙吧。”
策府将军只好作罢,将她抱下马,叮嘱道,
“我在秘境门口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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