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温家(1/2)
不周之山,落于昆仑西北。
传说不周山被共工一头撞了个腰斩,不过此山倒并不像世人所料中荒芜恶劣的模样,除了走错了方向容易被昆仑的冷风吹成傻子外,其他地方倒也称得上山水秀丽。
大概承了那暴脾气水神的果,不周山的确是个不合山,一条深沟劈开南北两面,南边草木旺盛,北边儿别说种什么,连块土也找不着——尽是遥无边际的雪,一脚下去能陷进半条腿,连棵枯死的梅花树也欠奉,可谓是放眼望去,一览无余了。
可唯一上山的路就落在北边,必须经过风雪载途的昆仑,风吹冰雹子打,才能看见上山的口。
照理说这般非人的环境,此处理应无人问津,然而山下却常年人来人往,大多都为求一个温姓剑修的眼缘,进入不周温家修习。
不周温家,顾名思义,坐落不周山,姓温,简称不周山的“地头蛇”。说来得意,不管在哪儿,但凡提起不周山,就算是三岁孩童,也会第一个想到温家。
温家以一柄利剑作徽,十分好辨识,倘若见到白衣红纹的携剑之人,便叫人清楚,这是不周温家的弟子。
——温家的弟子,这话说出来,似乎走路都有了三分底气。
这时正是快要入冬的时候,霜雪寒气作威作福,然而山下之人依旧络绎不绝,恐怕比起人间过节还要热闹。
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头,近年想拜师的个个都巴不得只披一块布来,好像越不怕冷就越能引起温家弟子注意一样。
回山的温姓弟子打了个喷嚏,默默紧了紧衣裳,看了眼这一大堆人,心道:完了,又要冻死人了。
冻死人归冻死人,但若来人穿得少,山底住人的地方可就高兴了。人家方圆百里独此一家,冬日烧一把能窜上天的炭火,光是图这一点暖和,便有不少人往店里涌。
一个蓝裳负刀的人屁股落在客栈椅子上,把手心上的冷汗往裤子上抹了抹,顺道四下打量了一圈——恰好,隔壁一桌,四个衣着温氏族衣的年轻人,正凑在一起小声议论什么。
也许是四个人的声音凑在一起实在大了点,那蓝衣汉子与同伴隐约听到几个诸如“七代弟子”、“祖传邪祟”等一系列寓意不太好的词,还没说话,同行人忍不住嘀咕起来:“温家自己家的邪魔外道还没扫干净,反倒在外面大言不惭。”
蓝衣汉子觉得有理,跟着道:“嗨,谁知道是不是祖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要遭几百年的报应……”
想不到那四个剑修耳朵极尖,什么“听声辨位”、“耳听八方”,总之是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当下一名弟子拍桌而起,喝道:“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个字试试!”
这一声厉喝霎地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目光,身处温家的地盘,这两人实在与众不同,堪称太岁头上动土,耗子跑到猫前跳——不想活了。
蓝衣人神色尴尬一瞬,不过嘴巴倒很硬,也不管同伴快努到耳根子的嘴角,将刀抽出半截,另一只手也学着那弟子往桌上一拍:“本来就是这样,人做天看,为什么你们温家就平白受千年邪魔之困,什么光明磊落,难道能粉饰上七代温逐方祸乱世间的太平吗?”
顿顿,又补充道:“明明是你们温家自己出的邪祟,怎么能怪得了别人?”
“你……!”
“大庭广众之下,争执不休像什么样子?”
似乎是为首的人,一身白底红纹的温家族衣活给他添了两分傲气。不过温家弟子都傲,自诩清高和狗仗人势,两者皆有。
“落了我温家面子。”只见这人训斥完,睨了一眼蓝衣人被汗濡得有点黑的衣角,转头翻了个白眼,“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蓝衣汉子明显摸不着头脑,但也差不多明白这话是在拐着弯骂他,刚想骂回去,被同伴扯了一下,一口粗话顿时噎在喉咙口。
憋了半天,蹦道:“士……士可杀不可辱!”
“……噗嗤。”
方才喝他的温家弟子没忍住笑了出来,扭过头去:“师兄……”
“哟,还想跟我打一下不成?”他凭空在指尖凝了一把小剑,挽了个剑花,“我还没见过这种明着给自己讨罪受的傻子。”
他一站起来,露出腰间一块写了个“应”字的木牌,望文生义地推测一下,应该是叫温应。
温应站起来,右手捏了柄剑气凝来的小剑,居高临下地望向那倒霉刀客:“我温家的先祖还轮不到别人高谈阔论,在我面前谈温家不是,是觉得一张嘴说话用不着负责吗?”
一股淡淡的威压弥漫出来,并不如何厚重,却叫人觉得喉头像被掐住了一般,尤其是那名蓝衣的汉子,额头上逐渐冒起了冷汗。
客栈里大多是根基差的凡人,偶有几个有完整灵根的,也不过堪堪炼气。这一下出来,绕是温应已经压制了许多,也有不少人脸色一白就要晕过去。
温应扫到了其他人的面色,道:“算了,我和你们动手,反倒叫人说我们温家欺负人。”
于是他很有大哥模样地收回指尖的剑,转而看向身旁坐着的一个年少弟子:“阿韶,你来。”
名叫“阿韶”的弟子便从座位上站起来,拎着剑慢慢往前走。
他倒是瘦,细高个,神色十分平静,剑是实体,跟人差不多高。
乍一看,有那么点高深莫测的味道。
但也只是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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