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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杳体质好于正常的地坤,他随萧纵在军中四年,原本就不是个娇气的人。
而从瞿塘峡往这走的一路上,燕崇又待他极其用心,他路上吃得干粮全都是精粮细面,没有任何不好消化的东西,所以照理来讲,他就算真的因为舟车劳顿累出了病也不至于吐得这么厉害。
温杳白着脸色抓紧了衣领,上涌的胃酸灼得他喉咙涩痛,晕眩和脱力的滋味一并而来,他连自己散乱的长发都来不及拢,假若不是燕崇反应够快冲上去扶了他一把,他大概会直接眼前发黑的栽去地上。
据点里忙碌的兵将和杂役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燕崇的赴任不是秘密,一些曾经跟着燕崇上过战场的人早在几个月前就翘首期盼着他的回归,可眼下这一出却是谁也没想到的。
燕崇顾不上别的,温杳手脚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吐得直不起腰,温杳咳得说不话,他一时情急,只能直接打横抱起温杳就往秋雨堡里跑。
燕崇身量高步子大,跑得急,几步出去,温杳被他一颠又是一阵难受,险些将自己的心肝脾肺都一并吐出来。
秋雨堡比邻李渡城,天一教和红衣教都曾染指洛道,李渡城当年的情况尤为惨烈,如今虽然乱局已平,但这里的土壤和水源都不算是一等一的安全,浩气盟当初在此处破土动工建立据点的时候,每一处工事都做得极为小心。
秋雨堡内院要比外围的好上许多,院落依山而建,支撑房梁的木头和堆砌围墙的砖瓦都添加过防范蛇虫的药物,整个内院隐隐散着一股药香,远比外头火油和硝石的味道好闻。
温杳这才勉强缓过了一些,他侧首靠在燕崇肩上呼出了两口浊气,屋里的行军榻干净简单,
燕崇抱着他进屋上榻,温杳扶着床柱想要自己脱去靴袜,但燕崇先他一步。
“先生!先生,你别动,我来。”
燕崇似乎是很习惯单膝跪地的这种动作,温杳在这个方面倒是像极了一个正常的地坤,足踝很细,脚也很小,单看一双白白净净的脚,当真是像极了水灵灵的女孩子家。
“燕.…..我没事。”
温杳这辈子还没有被人这么捧着足踝仔细照顾,过于暧昧的动作让他又有了点头晕目眩的错觉,他抿起唇角想要把脚往回缩,但他没多少力气,与其说是主动远离倒不如说是欲迎还拒,不仅没把脚缩回来,反倒还带得燕崇手上的厚茧不偏不倚的蹭上了他脚心。
温杳这回是真的觉得头晕了,他哑声溢出了一声低呼,紧接着就连退带缩的蜷去了床里。
宽大的衣衫皱巴巴的堆簇成一团,好在宽敞的下摆足以盖住他屈起的双腿,没让他紧蜷的脚趾露在外头。
“先生?”
“我……我没事……我没事,你不用在这……”
温杳抱着膝红着脸缩去了角落里,他结结巴巴的开口把燕崇往外赶,一时间恨不得立刻掀开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蒙住。
燕崇显然还是没反应过来,关心则乱这句话永远都是非常灵验的,他记挂温杳的身体,根本不曾察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真的……没事,不用看大夫,我自己会配药。”
燕崇并不打算言听计从,温杳只能攥着被角再次开口,他从小就很怕别人碰他脚,一般人是只有脚心那里会点痒痒肉,但他是整个脚底都碰不得。
温杳连耳垂都红透了,他一直觉得这是个很丢人的小毛病,所以从没有跟外人说过。
“这边有大夫,我还是叫他们过来看看。”
温杳的脸实在太红了,燕崇没有平日里那么好说话,他不太放心的凑上来碰了碰温杳的额头,想看看温杳是不是发烧,结果就在他快要碰到温杳的那一刻,缩成一团的温杳突然红着眼圈往后一躲,结结实实的把自己的后脑勺磕到了床头。
秋雨堡的医师都是盟里医术精良的好手,毕竟恶战在即,一切的人员配备都力求完美。
燕崇亲自去抓药熬药,负责取药的小弟子很困惑的歪着脑袋看了看他带着笑纹的眼角,压根弄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担心病人。
三碗水煎成一碗,燕崇端着药回去的时候,温杳还是蜷在床里不肯出来,他没敢再唐突靠近,只能将药碗递去床沿边上让温杳自己慢慢喝。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温杳其实是害羞了,但这并不能怪他迟钝。
燕崇人生中的前三十多年全都耗在昼夜不停的征战上,与他相处的同袍下属全都是比铁还硬的糙汉,哪有像温杳这种温温软软的小兔子。
不过燕崇倒是很开窍,他没再贸然接近温杳,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绷着神经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虽然还是事无巨细的照顾着温杳起居,但至少没再惹得温杳红着脸赶他走。
战事的苗头越来越明显,又一场秋雨过后,恶人谷不打算再掩藏动向,谢濯的人手等来了上路的援军,激流坞地势险阻,浩气留守的兵将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以地势拖垮谢濯往巴陵县的脚程
燕崇的战法和萧纵大相径庭,燕崇是个极其惜命的人,他很少会跟对手直接兵戈相接正面开战,谢濯早年同他交过手,深知他是个什么路数,所以就算明明能强攻下巴陵县的两处据点,谢濯也没敢轻举妄动。
洛道同巴陵县来往的书信和军报越来越多,秋雨堡的人大多是历经战事的老手,坐镇的燕崇心中有数,麾下的兵将也都跟着胸有成竹。
温杳在屋里歇了两天,身体痊愈后他打算出门透透气,结果一推门就听见内院外面的空地上人声熙然,热热闹闹的动静完全不像是大战在即的样子。
武人多的地方总会有些切磋比武的乐子,军营里的人永远都不会安分,只要得空就会作出来鸡飞狗跳的乱子,嘴上说着点到为止,手上总有失去分寸的时候,到最后还得找军医收拾烂摊子。
萧纵就是极其热衷于插旗切磋的人,有时候即使身上还缠着带血的纱布也要兴冲冲的拉着人过招,萧纵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他天资好体质好,但凡切磋插旗肯定是十战九胜,一旦兴致来了,就算打到伤口崩裂都不会罢手。
温杳本不想留下来,他不喜欢这种以动刀动枪来调剂取乐的场合,但兴许就是鬼迷心窍,总之他迟迟没能迈开步子。
人群中央的燕崇一身玄色的短打,浑身上下只有手上带了缓冲力道的腕甲,燕崇的身份在这,只闻名未见面的后辈们都想跟他过上两招。
燕崇切磋的路数吸引温杳的目光,燕崇并没有用那柄重到可以砸死人的陌刀,他臂上的骨伤刚刚痊愈,所以此刻他改用双手持盾做以抵挡,没有做出任何主动进攻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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