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1/2)
入秋的天承门,是一年内风景恰好的时候。
霜叶通透,带了略微的赤红,点缀着院阁内外的横梁上,让冷清的天承门好歹如春日里一般多了几分人情味。
坐在藏人们准备好的牛车之上,凌舜抬头,望着天承门前用古篆刻着“天承门”三个大字的高耸的石碑。
石碑因为风雨侵蚀已经有些磨损了,上头斑驳地攀了些青苔,隐约还有霜花飘在上头的痕迹。
已经很久了。她未出门,已经很久了。都忘记最后一次出去是什么时候了,沧海桑田,也不知如今人世,是何种模样。
“师尊。”
她发愣的时候,大徒弟领着一众徒弟赶来,齐齐跪在门派的牌坊下,沿着粗砺的石阶跪下,各个泪眼婆娑,哭得惨兮兮的。“师尊,您可要保重啊,路上小心。”
他们身后,还在陆续搬运行李的藏人为难地贴着牌坊的木门边上走过,将一箱一箱行李搬上牛车。
多亏了御火阁没多少人,若是她们如御金阁一般门徒至千,岂不是要把路都堵死了。
“小兔崽子们竟然知道心疼师尊了。”望着眼前哭得伤心的徒弟,凌舜摸摸自己的胸口,觉得被感动到了。
以后她再也不以锻炼他们为由捉弄他们了。
“师尊,您千万记得三个月后要回来挨打啊,否则,咱们就要喝西北风了啊。”
感动的心绪刹那间就飞灰湮灭,一口积血梗在喉头。
上不去。
下不来。
凌舜望向说出这句话的罪魁祸首——一身红色衣裙,脸圆乎乎的,手里拿着一片重云糕吃得正欢的女子。
她收入门下的第二个徒弟。
以吃为己任,无时无刻手里都有吃食,时不时说几句话能气死她,还一无所知。
所以她给她赐名,火花。反过来念就是花火,总是能让她暗暗发火,还因为她童言无忌,她不能教训她。
“小花。”看见又是二徒弟干的好事,凌舜拍了拍心口,尽量让自己心绪平稳下来,“师尊都要走了,你就不说点别的,来逗师尊开心?”
“哦。”她圆圆的脸上露出些许困惑,随即就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唇角边还带着碎屑,很是真诚地对她点点头,“师尊,若是这次您又被打下台吐血了,徒儿一定把那个月的月银都省下来,给您买药。”
真是有孝心的徒弟。
可凌舜只想落泪。
看看二徒弟圆滚滚的脸上洋溢着傻乎乎的微笑,凌舜忍着抓住她的脸揉捏一番的欲/望,亲切地对她招了招手,“过来,小花,本尊本打算带你大师姐一道出门的,但转念一想你大师姐还得帮着阁中长老料理事务,所以你就跟着师尊走一趟吧。”
二徒弟一脸的懵,指指自己道,“啊?我?可是师尊,我什么都不会啊。不会用占星术辩路,不会收拾,不会做饭洗衣,不能帮您什么忙,就会吃的。说不定还会把您的口粮都吃了,您还是带大师姐吧。”
你还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啊。
“没事儿,师尊怕路上闷,你就跟在师尊身旁说说话吧。”凌舜憋了一口血,笑容不变,“那些事让你小师妹做好了。反正她方入门派没多久,也做了许多事,是时候磨练一番了。”
说着,她轻笑着将眼神望向石阶最末一个瘦弱的背影,定在上头转了片刻,才轻道,“琏儿,你也起身,随本尊一同下山去。”
商琏本是循规蹈矩地跟着师兄师姐们跪在石阶上旁安静地当一块肉板的,忽然听见师尊唤她的名字,又说了这些话,不知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哭笑不得的神色在离别之际太难看,她只好选择什么表情都不露出来,乖乖起身走到牛车下俯身,“师尊。”
“嗯,去把你二师姐搀过来,咱们就动身。”凌舜说完这些话,一阵困意又席卷过来,她努力眨眨眼让自己保持清醒,吩咐道。
“是。”商琏低首,乖乖地走到石阶上,拉着还回不过神的据说是她二师姐的衣袖,轻道,“二师姐,咱们走吧。师尊等着呢。”
“哦,哦。”在衣裳上轻轻拍掉吃的碎屑,她傻愣愣地点头,跟着她一道坐上凌舜的牛车。
藏人们将行李搬得妥当了,凌舜掩着红唇,打了长长的一个呵欠,意兴阑珊地问牛车下低首站着的藏人,“清玉殿大人可搬好了?”
她此行带了两个徒弟,二十几个随身侍候的女御和藏人,光是收拾衣物行李就用了半日光景。
那个人是御金阁的掌殿,以御金阁的财力与派头,她相信,她定是比她更久。
哎呀,可真是失算!早知道不答应等她了。万一等到晚上,花儿都谢了,也没等到人,她岂不是白劳累一场?!
不成,若真是如此,那她到时,可得好好地敲一番竹杠。最好是榨得御金阁一个刀都没有,阁中上下出来乞讨就最好了。
“回大人,清玉殿大人早已准备就绪,在前头的月道上等您呢。”
仿佛是为了证明这藏人说得话没错一般,自山门不远处跑过来一名身穿御金阁弟子服的小姑娘,到得近前轻轻行礼唤道,“煜照殿大人,师尊在山门前头久候大人尊驾不至,特意派弟子过来看看。”
“你回去吧,告诉你师尊,咱们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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