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1/2)
呆站在主阁中栽种了满院的白槿花树下约莫半个时辰,东边金色的朝晖晒干了花叶上的晨露时,她的师尊才终于露了面。
依旧是穿着一身暗色的衣袍,袖口和襟口处纹着淡金的简单丝线,发饰半挽,凤眸凌厉。
她又恢复成在人前威严的天承门御火阁阁主的模样,好像她方才望见的那温柔婉约的女子不像是她一样。
“走吧。”她理好了袖口的一道细微的褶皱,抬眸望见她,淡淡道。
“是。”商琏躬身应下,在前头开路,两人在香气馥郁的花路下往荧惑院走。
走着走着,身后的人忽然问道,“你知道清玉殿大人,为何要把焰儿叫过去吗?”
听她主动提及清玉殿,商琏心里多了个心眼儿,琢磨着回,“徒儿不知。只是清晨,大师姐正与徒儿说话时,御金阁的一名小弟子过来送信,说是清玉殿大人有请。”
“哼,她自己伤得都坐不起来了,还有闲心找本尊的徒弟说事。”
商琏低首,轻轻道,“徒儿听说,清玉殿大人已然可以下地行走了呢。”
“是吗。”她却并不怎么惊讶,冷淡道,“掌首那老女人给的药膏灵验,她也养了那么久的身子,生了一窝的母猪养那么久都能活蹦乱跳了,何况她不过就是受了些皮肉之苦。”
她话里听不出到底对这清玉殿大人是上心还是不上心,商琏心中有些失望,说话更加小心了一些,“师尊,清玉殿大人受伤,我们做弟子的要过去探望么?”
“不必了,她既然都能下地了,再过去也是白搭,人家也不会领你的情。倒不如跟在你师尊身边,好好学字是正经。”
况且,她被掌首打了一顿,传出去就该让人笑掉大牙了,再有下辈的弟子过去探望她,岂不是要让她把脸皮揭下来么。
她那么脸皮薄的人,只怕到时候能下地走路,又得被她们气得不能走了。
商琏弄不清她这位师尊心里头的想法儿,也不敢多言,只能轻轻答应着点头,“是,徒儿明白了。”
“嗯。”她轻轻应下,再不多言。商琏便也不再说话,与她一道到了荧惑院里。
所谓荧惑院,便是供各阁弟子修炼占星术读习字之地,不独独御火阁有,其他几阁也有。不过各阁名字不同,比如御水阁的为辰院,御金阁的便为太白院。
她们到来时,院中的师兄师姐们早已在修炼了,几个身穿暗红御火阁弟子衣袍的男女半躬身站在青石板上,屏气凝神,抱元守身,将全身的注意力都凝结到一处。
他们指尖以肉眼看见升起一簇火焰,一道道甘红气刃看得商琏心里别提多羡慕了,转身祈望地看向她师尊时,就见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你不去练字么?”
“是…”掌握她生死大权的师尊发话了,商琏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照做,一步一步挪进到荧惑院的雅阁里,不甘心地拿起笔砚摹字。
不是看不见她那小徒弟眼里的艳羡,不过凌舜只当作没看见,除了她根基浅她如今还不想教授她外,这小徒弟看得出来心思还有些不正,她一时没有心绪再教导她。便斜靠在院阁一处石灯柱下,观望其他弟子修炼。
院中弟子原本因为晨起有些懒散的,此刻望见她来了,都彼此屏气凝神聚精会神起来,看得凌舜心中好笑。
她当年也是在师尊不在时爱偷懒的,就是师尊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她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些小家伙们,倒是没把她当年的劣迹学了十分之一,可真是不错。
含笑望着弟子们修炼时,正巧望见大徒弟自院阁门中进来,身后跟了一名洒扫的藏人,手里还拿了许多东西。
凌舜顿感讶异,遥望她道,“慢着,焰儿,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师尊。”大徒弟本要往内阁去的,望见她,半道折返了回来,绕道她身边给她行了个礼,“师尊早。这是清玉殿大人赐的。”
“无缘无故的,她给咱们东西干什么?”
凌舜挑眉望向藏人托在手中的东西,一堆的珠宝并一些占星用的卜石龟刻。
好么,她倒是大方,这一堆的东西,怕是抵得上她们阁中一年的开销。不愧是敢偷偷瞒着掌首私吞财物的人。就凭她出手这么阔绰,她完全可以断定,那人一定除了一洞的金玉矿,还偷着吞了不少东西。
“这是清玉殿大人给咱们的谢礼。”看见她并无不悦的情绪,大徒弟明显松了一口气,指使藏人把托着的东西送到她面前,对她轻笑道,“师尊挑一些喜欢的吧。”
“不必了,你都留给他们吧,本尊想要什么,自个儿找掌首要去。”
凌舜摆摆手,对那些一点儿兴趣也无,她比较好奇得,却是大徒弟口中说的,谢礼二字。
她记得自个儿指使阁中弟子偷偷打了御金阁的弟子一顿后再送他们一些膏药,也记着她曾经指使过阁中看护园子的兽奴偷偷把养着的鸟雀儿放开到御金阁里去偷吃他们的草药,更记着她在御金阁年末收帐时派人偷偷地烧几份她们的账本儿。
她这样的好事儿倒做过不少,若是她们说起来道谢,她倒可以认下来,至于别的,有什么好谢的?她做了什么比这些事还值得遮的吗?
凌舜笑着摇头,“难道清玉殿的脑袋被掌首打坏了,所以她变得傻了?那里有人无缘无故给人送东西的?哎呀,又哑又傻,本尊可真是同情她。”
等她说一样说出来一长串的话,憋了好久,大徒弟才慢慢吐字道,“这是…清玉殿大人向师尊送药的谢礼。”
凌舜凤眸微眯,“哦?本尊怎么不记得,本尊何时送过药给她?”
“那就是徒儿弄错了。”对她的这一套似乎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大徒弟神色淡淡地抬眸直视她,轻道,“自从清玉殿大人传说被门派中的戒律棍打后,师尊几次三番地向徒儿打听哪个棒伤药最好,徒儿只当是师尊因为同门之谊,要送清玉殿大人伤药呢,便自作主张地从阁中取了一些派人送给清玉殿大人。方才清玉殿大人把徒儿叫去,就是在谢这些,还让徒儿给师尊带句话。”
大徒弟跟了她那么多年,和里里外外的人打交道,早就练得人精一样,说话滴水不露的,让她找个错处儿也找不着。
她还得以袖遮面腆着脸和徒弟解释这段时日为何如此反常,追着她要棒伤药的缘故。“咳…咳咳…焰儿啊,师尊前些日子与人切磋武艺时不小心被人用棍棒伤到了皮肉,所以才苦心孤诣地找伤药。当然,你顾念着同门之情谊,送去给清玉殿大人,也是代表了我们御火阁的一些心意,为师也赞同的。毕竟大家都是同一个门派的么,她被掌首打个半死,咱们关起门来笑就罢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的么。”
整个天承门,除却掌首与清玉殿,谁人不知就数她师尊的占星术和武艺最高,现下师尊却说自己被人伤了,作为她的大徒弟,火焰是怎么也不信的。
但既然是她师尊说得,那就是真的。
“师尊说得是。”大徒弟依旧是那张寻常人家村妇的脸,阁里的其他弟子们平日里见着她,都会夸她几分慈眉善目亲切的,但现在凌舜看着她那张脸,怎么看怎么觉着大徒弟像是在揶揄她一样。
“徒儿也是这个意思,就随便说了些师尊关心清玉殿大人的话,大人似乎很高兴,待徒儿一说完,就赏赐了徒儿这些东西,且还要徒儿带话给师尊,说她一切安好,多谢师尊那日出去唤人。”
“哼,留着她的谢意给那几个把她抬回去的御金阁小弟子吧,也好封封她们的嘴。也不看看自己那日的模样和一条死鱼一样,真是回想起来连本尊都替她觉着羞愧。”
她不提那日的事倒罢了,提起,她就一肚子的气没处发。
甩袖道,“你拿着这些东西下去分发给别的弟子吧,记着:有金形气的器物莫要拿。本尊过去看看最小的那个练字练得如何了,莫要在本尊不在的时候偷懒了。”
“是。”
***
天承门里用的文字是古篆,四方四正的,写在用白绢做成的草子上,异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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