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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经理不帮忙(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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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刹那她的身体挡住了电脑的屏幕,一只脚踩在了左又的脚上。要不是那一脚,左又就不会接收到偶尔传输进他脑袋里的信息产生的感觉记忆,然后他也不会去打开他的信息库,返回去观看和倾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在脑袋总是在时刻待命,它是个好管闲事的家伙。当它的支配者想要它整个儿投入到哪一方面的工作中去的时候,它是会严格挑选时间和地点。就算生物钟没有提醒他还有其它的事情要解决,那现在这个地点也不是值得他倾注所有注意力的地方。所以在刚才外界发生的一系列过程都像刻录工作一样,刻在了他的大脑皮层上。那些信息在他的脑袋里快速地进行编码、储存,然后静静地等待提取、解码和被读取。这些过程发生的速度太快了,得用微秒来计算。所以当左又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考虑了两个人有趣又无聊的对话后,他还有充足的时间来拯救那个不太聪明的姑娘。

那个女孩从他的面前倒下,女孩的正面所在的动态平面和左又的正面形成静态平面,在女孩倾倒的过程中一直是一个非常严格的直角。左又目测了一下,估计了当女孩处在他身体所在平面的什么角度,靠她自己的力量就不能预防这次狼狈时间了。他在脑子里上演了一遍,也计算了最晚在什么时间必须要帮上一把。

之前他想或许那个姑娘虽然大脑不怎么好,但也许她的会很不错。因为上天在造人的时候往往还算比较公平,可是现在看来,她的小脑显然也没有可值得期待的功能了,她的平衡性还没有一般人的好。当她遇到了这种情况,只是眼睁睁地等待着事情的发生。如果在她面前是一辆急速行驶的汽车,那她肯定会上演电视里可笑的画面,她会身体僵硬地站着等死,哪怕一点点的挣扎都做不了。

如果现在有一百个人在看这件事,几乎就是百分之一百的人等着看那个姑娘摔倒的惨象。姑娘从左又的右边倒过来,现在已经扫过了左又的左肩。他在考虑要不要伸手帮她一把,但是似乎摔一下并不会有什么,或许可以逗大家一乐。可这个姑娘并不是那种神情严肃,开不得玩笑的人,她摔倒的可笑程度肯定比不过一个自命不凡的蠢蛋。而且在这个狭小的地方,她这样垂直地倒下去,在短时间内脑的重心转移产生的速率太快,而且她脑袋着地的地方是柜台的下的台阶式柜子。最大的问题是她是向后倒的,如果后脑勺下部先成为支撑点,那她必死无疑。这样算下来她死亡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九十以上,成活的的可能性是她够幸运在这个时候屁股能往外顶一下,充当缓冲,减少脑部的冲击力度。

那个可怜的姑娘将会因一个关怀的眼神,死于一个孩童之手。这件事发生得十分迅速,她的脸上是惊讶,她或许一时还没有想清楚为什么那个孩子会那么抓狂,他竟会有那样的爆发力。如果她的后脑勺长了眼睛,看见了自己即将着落的地方,那她脸上的恐惧就不言而说了。

她无知、无畏地倒下,死神在她瞎子一般的眼前举起自己硕大的镰刀。左又看见了快速的刀光闪过他和张格莉的脸。他一切都考虑到了,也思考完毕,但是他没有动手。他是个没多少同情的人,料到哪一个人会死是时有发生的。往往一句话就能救人一命的事,他都不会插手,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从来不会在死神的手里抢食”。

姑娘到了左又胳膊肘的位置,左又没有任何行动,他平静地看着那张被死亡阴霾笼罩着的脸:塌鼻子,雀斑,还有几颗青春痘。真的是一个偏心的上帝,他心里这样说,这种作品,除了回收还能怎么样呢?

姑娘没救了,倒在左又的脚边。她的头准确无误地枕在柜台的隔板上,她的后脑勺没有血,头发散乱在两边,这种发型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奇怪的不是吗?她看起来一向都不怎么注意自己的形象。

她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别人几乎都看不出她已经死去,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照样是大大的问号。好像之前的那两个问题,她这个皮层不发达的人还没有想清楚,她继续想:为什么那个孩子会如此生气呢?为什么一个孩子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呢?她还是没有想到,但是没有放弃,于是她保持着这种惊讶和苦思冥想的表情。这个可怜的姑娘就这样,想着问题而终,她以前会料到自己是这个死法吗?她刚才还给那个杀死自己的凶手穿上自己第一笔工资买的棉衣,是她最喜欢的橙色,暖和的颜色,但是那个孩子穿上去之后似乎变得更冷了,冷得像冰一样坚硬、锋利、让人刺痛。她的眼睛没有闭上,瞳孔映着一片橙色。她的眼睛里的橙色不再闪烁,死神悠悠地收起了他血迹斑斑的刀。所有的血都留在了刀上,一点都没有往外淌。

这个意外,使左又不得不放弃李欣悦和赵邓兰的案子。他毫无疑问地输给了杨迟峥,不得不一辈子充当他人的赚钱的工具。

不久左其孤零零地站在被告席上,不屈地昂着头。杨迟峥意气风发地在法庭上侃侃而谈,底下一片窃窃私语,世人都知道左又培养了一个杀人犯,年幼又冷酷的杀人犯,对自己的行为毫无悔意。左又将被剥夺监护权,背着他不屑一顾的一世骂名。要不是杨迟峥这种多余的正义感,凭左又的能力和他建立的功绩,他能确保不会出这档子事。

左其当时是什么表情,这是左又关心的。但他不能知道,他可以看见的只有左其的后脑勺,看不见他的脸。

他清楚地看见,杨迟峥上扬的右嘴角,他假装痛心的得意神色。

左又必须变换视角,以便观察那个他从来没有投入过教育热情的孩子。他的视线转移了,转到那个昂起脑袋的小脸上。他见过不计其数的杀人犯,但没有一个能像这个年幼的杀人犯相比。他虽然稚嫩,杀人是无意造成的,但是看见他那无动于衷思索的眉毛,那绝对是个最具杀人气质的凶手。

具有完美杀人气质的凶手,那是左又一生的最爱。他偶尔会忍不住向左其描绘那样一个人物,幻想有一天能遇到那样的一个人,现在他找到了。他以前从没想过,如果有一天那个他一生的挚爱出现了,那个挚爱恶魔将会毁多少生命,多少家庭。现在那个最爱的人出现了,他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好像是上天注定。幸好这个还在摇篮中的气质凶手暂时只造成了一个可怜的蠢姑娘的死亡。可是这个左又日思夜盼的杀人者,最终也成了左又一生的痛。他看见了那双眼睛,没有眼泪、瞳孔漆黑,像两个黑洞,不能反射一丝的光线。那是一个人该具有的眼神吗?死去的人还能暂时保留住那种功能,但是一个孩子竟能丧失得这样彻底。这是天下最可怕、可悲的事情。

那个孩子注意到了左又的注视,他用他的漆黑眼睛对准左又。那是两个深深的枪口,深不可测,左又没有躲避。两发子弹从那个枪口射出来,缓缓地,所有的场景、人、物,像被贴着墙上地上的,现在都像在一场大火中一样大片大片地卷曲、脱落,随风而逝,越来越模糊。唯独那两颗子弹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逼近,它具有金属的光泽,冰冷刺骨。左又无处可逃,也不想逃,那颗子弹就在一瞬间,从它瞳孔打进去,钻进他引以为傲的大脑,肆无忌惮,损毁左又最珍贵的皮层、、、、、、

一阵刺痛使左又清醒过来,满头都是汗,他的臂弯里沉甸甸的。那个原本该躺在地上的傻姑娘正躺在他强有力的左臂膀里。幸好左又的左胳膊比较有力,不然真托不住这个有点吃肥的女孩。

笨的女人,总是非常容易吃肥,他一直都是那样想,现在又多了一个人来强化他的那种错误思想。

事情发生的时间很短,左又的思绪却毫无控制的飞逝,速度之快使他完全忘记了他所处的时空。当他预见了那一幕场景,他的身体没有得到大脑的同意,出现的条件反射,一个屈肘把那个幸运的姑娘抱住了。要知道,在她身下等着的是死神锋利的刀子,得到左又的救助那真是太幸运了。

左又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从死神手里抢过的女孩的脸,她还是那个表情。他怀疑,那个姑娘是否具有轻微的面瘫。他一使劲,让那个姑娘脱离了他的臂弯。

这个时候,左其还是不能接受那个笨女孩给她的眼神。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他愤愤地说,然后拖着“成熟”的背影离开。

“嗨!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浪漫。”杨迟峥正好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幕,他一直坐在吧台那边喝咖啡,准确地说,他是在看咖啡,因为他一口都没有喝过,只是看着那上面漂浮着的那一层泡沫,没想到他撞见了一场好戏。他离开那杯他不感兴趣的咖啡,来到左又的面前。“大侦探,原来你在这儿,我以为你会跟着警长呢!”

“你真是好福气啊,小姐!”杨迟峥用无力的嘴角往上扬了扬,他此刻没有注意自己翘了哪一边的嘴角。“竟然能被一个小不点推到,蚍蜉撼大树似的难以想象。你真是好福气呢,或许还有可能、、、、、、”

张格莉的脸“唰”一下红到脖子,虽然这个姑娘不是很聪明,但是他这句话听出了点暧昧。她从没有交过男朋友,也没怎么和异性接触。她像每个女孩子一样对未来有所期待,所以当他听见杨迟峥的话,不由地脸红了。

她那个奇怪的脑子,发生了一点转变。她尊敬左又,虽然左又不会教育孩子,但是他一样被认为是一位了不起的先生。她知道自己的境况,他这一生只要找个不会打她和孩子的男人就心满意足了。当她听到那位看起来是好人家成长起来的年轻先生,不了解她的情况竟然把她同左又想到一起。他感到被羞辱的愤怒,她很感谢左又那一刻的伸手,所以当她心里把杨迟峥说的话当成对左又和她的戏弄,她就不能承受了。

于是,她义正言辞起来,“难道你就是这样想的吗?当你没有看到你想象的事情变成现实的时候,你怎么可以当它发生了一样来讲?而且当那不是光彩的事情!你的家人就没有教育过你在什么场合说怎样的话么?如果你是一个小孩子,你说什么话我都会原谅你,但你不是,你的年纪比我还大,可我敢说你说的话甚至都没有我说得得体。如果你说的话只涉及到我个人,那我会原谅你。但是你还涉及到了这位帮助我的先生,如果你清楚地知道这位先生的为人是多么谦和,他的工作是多么了不起,那我就不会相信你会说出那样的话。我是个懂得感激的人,我不希望别人给我帮助还要受到别人的流言蜚语。如果现在是你帮助了我,而受到了语言的攻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为你说话。希望你明白。”

她的眼神坚定,严肃。在这么一件小的事情上,竟有那么夸张的表现,让人觉得可笑。

杨迟峥觉得不可思议,刚才那个女孩竟然责问他,他的家人是否有教过他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不管他的家人是否有教过,他曾做过中国最为出色的辩护律师,这点就可以说明张格莉的责问多么荒唐可笑。当他听到张格莉如何贬低他,又说左又是个怎样优秀的一个人,他的眉毛皱了一下。叫他怎么承认那样的事实呢?他比左又有礼貌,更有人情味,最重要的是他无论如何都比左又更加具有人的情感的属性,他在各个方面都更加正常不是吗?他打算把左又收到自己的门下,但是听到左又更加优秀的评论,这个收纳就会更加艰难。谁会屈从与一个比自己无能的人呢?他心里冒火,看着那个长着那么愚蠢的大鼻子的张格莉,他感到胃里翻江倒海。他的余光撇到了左又,他感到左又正很享受有人能当着他的面用律师善于玩弄的语言教训这个自命不凡的人。

杨迟峥忍住那份作呕的感觉,扬起右嘴角,仿佛这样他就能更胜一筹。

“你也去找过经理吧!”他说。

“这样说来你也去了?难怪他会说‘又是一个侦探’。”左又说,“很遗憾,他们没有同意协助你。”

“你也没有得到同意不是吗?”他笑了,这次是发自心底的笑。像个孩子发现了被父母藏起来的糖果。“如果不是那样,他们知道你要来查入住登记,就算放心到不下来盯着你,那起码会事先打个电话下来,吩咐这边的这位奇怪的小姐一声。”

左又对杨迟峥刚才的话很气恼,他不能肯定当杨迟峥说了这话之后张格莉是否还愿意把入住登记交给自己看。

张格莉她瞪大了她的双眼,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左又,“是么?经理并没有说可以给你看我们的登记?”

看见了张格莉的眼神,他就明白了她的回答。若是杨迟峥不在这里,他或许还会用谎话把张格莉骗回到他铺设的道路上。他从不会考虑如果他那样做了,张格莉该怎么向经理交代。他看着杨迟峥似笑非笑的嘴巴的弧度,心里的愤怒和兴趣不由地上升到一个高度。那个敌人、绊脚石在每个转弯都会不时窜出来,和他作对。

“是的。”左又没有选择从通道里走出来,他一只手撑着柜台的桌面,往上一跳,在对台上滚了半圈,翻到了杨迟峥的面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超不过二十厘米,四只脚几乎就要踩到一起。

那个青年没有后退,他守护着自己的领地,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一生习惯往前迈步。此刻的让步对他来说似乎就是一次严重的失败,他希望向前迈步,即便撞个头破血流。他骄傲地稍稍抬起下巴,他的傲慢带着贵族独有的气质,像一株迎着晨曦的薄荷。

左又看着这个一直野心勃勃的人物,似乎真的闻到了薄荷的味道,只是那味道可不好。那株薄荷几乎要被左又这日不落的骄阳烤焦了,左又已经闻到焦味。眼前的这个小蚊子,时不时会叮他一两口,他虽然没有真正把他放在眼里,但是一口口被咬,痛好忍,痒难耐,他迟早会一点点被逼疯。如果他是只母蚊子,那他的几口就可以促使他完成自己的整个使命。他要不要扬起巴掌把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蚊子拍死,把他的使命变成宿命呢?

“经理没有同意!”张格莉大叫起来,她上当受骗的语气打断了左又和杨迟峥两人的内心较量。

左又转身面对张格莉,泰然自若,毫无愧意,“我不记得我有说过她同意了这样的话,如果你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杨迟峥对这种对方屈服的场面习以为常,如果他幼稚到把刚才当做对峙,那他的自信由来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哦,你想看我们酒店的入住登记!”

“对,没错”

“你知道没有经过经理同意你是不能看的吧!”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看。”

在杨迟峥看来,左又这样说就等于把责任都推给那个对他毫无防备的傻瓜。可是左又作为一个男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让女人来承担任何责任。他说的每个字,做的每件事,都不需要任何人来顶罪。他之所以会那样说,是因为她摸准了张格莉的心理。那个脑子不灵光的好心姑娘,一定毫无理由相信他的话。他救过她,这已经成为事实,那是一笔债,可以用于情感交换。只消说上几句铺垫的话,他还是能达到原先的目的。

“你竟然不知道?”

“是的,我的的确确不知道。”

杨迟峥蔑笑了一声,左又向他投去狡猾的眼神。他收敛了笑容,猜不透左又的心思。

“哦,真是的,你怎么会知道,你又不是做我这种工作的。我实在太笨了,我竟然理解错你的意思了。”

“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而且我也没有把话说清楚。”

“左先生你已经把话说明白了,我虽然笨,但是我记得你说的话,‘我刚见了你们经理,请把酒店的入住登记给我看。’你真的没有提到经理允许你查看登记情况,是我太糊涂了。”

“不要再争执了,我们两个都有错。我想知道,当这件事发生了,你为什么反应这样强烈。最多和经理说一声就好了,我会和她当面说清楚。你用不着提心吊胆。”

“我这可不是提心吊胆,我现在是比提心吊胆更加严重。你知道我们这个酒店存在下来有多艰难吗?我们一点好的名声都没有,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虽然各种想要冒险和探案的人都想到我们这里来,但是我们不稀罕。别的酒店都是被认为好,才会有人光顾,可是我们确实因为臭名昭著才招来了那么多顾客。我们酒店的人,没有一个觉得光彩。经理是我们当中最难过的,这么长时间下来,我们都成了一家人了。经理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我们,为了这个酒店。所以当她对我们说,不要善做主张的时候我们都相信这样可以少点麻烦。你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吧,左先生?”最后张格莉软下她的语气。

“当然不会,我一向只会帮人解决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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