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纠缠不清的两家关系(1/2)
左又终于决定把张格莉这边的问题暂且放一放,他背对着柜台上的那台电脑,可是大脑却一直注视着它,仿佛那台虚幻的电脑在它的屏幕上显示他需要的信息似的。他的鼻子为追随线索而生,他此刻闻到了血淋淋的现场的味道,腥咸的,发臭的,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他靠在柜台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一声不吭,闭上了眼睛。
张格莉满脸歉意,又无可奈何。
杨迟峥皱着眉头,也没有要走的动作,他盯着左又,静止在眼眶里的眼珠,搞不懂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睡着了吗?”他这样想,“我还没有见过哪个思考的人闭上眼睛之后,眼珠子能不转的。只有进入深度睡眠的人才会自然地让眼珠静止。怎么回事,那个人?难道只是为了混淆我的视听?要这样做,可是自找麻烦。”
左又往上重重地抬了一下眉毛,那两条眉毛牵动眼皮向上扯了一下,像是一个不能睁眼的瞎子顿然醒悟。那一下子的牵扯,到底还是没有使他睁眼。不过他的眼珠子一下子转到左边,一下子右边,上上下下,深深浅浅了一阵,最终他学着杨迟峥招牌微笑的镜面成像,轻轻笑了一下睁开眼睛。
“有一点很不好!”他自言自语。
“就是那一点。”杨迟峥的眼神露出准确无误的判断能力,“有些事少了点权威的压力办起来不顺手。”
“可不能坐以待毙。”
“你也找到那个人了吧?”
“这么说来你、、、、、、”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去看看就知道了。”
左又最先离开柜台,虽然左又和杨迟峥的对话全是正宗的普通话,张格莉真真切切地知道每个字的含义含义,但是他们说的话就是不能被她理解。
他们两人一直上到十一楼,肩并肩地走出电梯。他们一声不吭地走着,也不相互看一眼,就完全把对方当做一个透明人。
他们几乎同时在经理房间的相反方向的一个房间前立住,那是1101房间。它处在十一层的另一个角落里。他们这时才相视一笑,没有人能懂当时他们两个人在想什么,除了他们自己。
所有的长住住户都集中在十一楼,这仿佛不太方便,一直要上上下下。但是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些住户的抱怨,看似麻烦实际上是省了麻烦,因为没有多少客人会经过十一层。
杨迟峥敲了门,他的敲门方式里面含着一种柔柔弱弱的强大力量,一种彬彬有礼的儒雅风度在他身上闪闪烁烁。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开了门,用他老鼠一样短浅和窥探的眼神看着两位来客,他的脸上写满了问号。
眼前这个老人使左又记起昨晚上的那副骨架子,他在想这个酒店里的老人是不是都像他所见的这样,以一具具骨骼在行走。
“你好,我们是、、、、、、”
“如果你们是调查那个姑娘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你们我不知道,你们可以走了。”他说话声音很含糊,嘴里漏风,牙齿掉了几颗。但是他的样子严肃认真,深深的皱纹在他脸上有了更深层次的含义。尤其是那两条闪着峡谷的影子的法令纹,挂着两条尖刻的尾巴,恭送两位不速之客的离开。上天把一道倔强的弧线划在他的干瘪的双唇之间,使它们紧紧闭牢,不忍破坏。他不想再说任何字,抓着门沿的手随时都可能摔门而别。
“我们只是这里的顾客。”左又不慌不忙地说,仿佛那就是毫无隐瞒的事实。
老头抓门沿的手往里抠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的脸上的皱纹还是那么深,但是明显不像之前那样硬了。可以看出老头的精神放松下来,但是他还是守着那道弧线,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他还是走了左又认为他不该走的那一步,他身子往后一退,一只手把门往门框里甩。
左又眼疾手快,一把顶住那扇半掩的门。老头见势还是不依不饶,拼上浑身的力气同左又僵持在那里。老头子怎么比得上左又的年轻力壮,但是左又并没有硬把门给推开,还是让那门保持原状。
杨迟峥没有动手,他心里清楚他们不是警方人员,没有权利私闯民宅。他现在还是律师,公民享有的权利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阻止左又这种的举动,最终他还是决定由着他去,反正自己是个旁观者,没有他需要负的法律责任。他就这样心安地看着这幕老头子和小伙子的拉锯战,觉得很滑稽。
“你就不能听听我说的话吗?倔老头!”左又隔着门喊,然后他嘴扒在门缝上说,“如果你不想你儿子出事,你最好开门。”
这句话像一句晴天霹雳一样打在老头子的头上,他的腿颤抖了。但是双手还是有力地按在门上,他没有要妥协。
“我知道,你的儿子在李欣悦住进来的时候恰好回来了!”
老汉的双手也开始颤抖了。
“你的儿子对她恨之入骨了吧!在她消失的那天,他也离开了这里呢!”
门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警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正要抓捕他。要是他真干了那事肯定是要枪毙的。”
门后传来“噗通”一声,门渐渐失去了后面的支撑,自然而然地开了一大半。左又试探着往后推了推,发现还是有东西堵着门,他伸进头往里瞅了瞅。立刻闪进门。
他一把提起趴在地上的老头子,像提起一只只有四只脚的蜘蛛空壳。他把老头子安置在床上,杨迟峥在他背后悄悄把门关上。
老头喘着气,胸部在他的衣服下收缩扩张。突如其来消息使他丧尽了气力,操碎了心。他似乎已经听到了左又宣布了他的儿子已经被枪毙的噩耗。他含含糊糊地骂道:“你们这群狗杂种!不停地榨取我们的性命,我要拼命,只要有一口气,就和你们拼到底。你们这群混蛋!”他有气无力地骂着,眼角的两团血肉凸出眼眶,眼珠子昏黄,两只眼睛像中毒的人一样圆睁,他的样子实在吓人,没有一点人样。
“我们并不是警察,老先生!你用不着这样生气。”杨迟峥说。
“我生气!生气!气!”他嘴里像含着大滩涎水,使他说话更加困难,更加愤怒。
“你的儿子现在什么事都还没有,你就一副奔丧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你老人家的好。”左又没有任何安慰人的话,他清楚老头虽然看着虚弱,但身子硬朗,让他一时背过气去是不可能的。
老头子没有说话,枯瘦的手抓着床沿,挣扎着要坐起来。他的行动很困难,手背上的经络明明白白地凸在他的老树皮下。
两个人都没有动手帮他一把,一直作壁上观。若有旁人在场或许会职责他们不近人情,可他们看起来都心安理得,没有半点儿为自己的袖手旁观感到羞愧。
老头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坐了起来,他如患有哮喘地人一样喘着有声的气息,一个松松垮垮地厚皮袋子吊在他的两只凸出的眼下。他喘息的声音像金属碰撞的尖锐摩擦声,刺耳,狭窄。
“你们两个听着,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得保着我的儿。你们休想,这次休想,把他从我手里抓走。”他干涸的眼神里有石雕一样坚毅的品格。
“我们不是警察,抓他的事我们自然没份。可是你的儿子的确是被盯上了,现在我可以帮助你们。”左又四下里望望没有找到椅子凳子之类的坐具,他不想坐在老头那张散发着臭味的床上,但结果看来他还是要站着说话。
“你们想下套子给我钻!我虽然老但还不糊涂,你们的心思我一清二楚。”
“你或许还不知道,今天早上又死了一个人,就是楼下新来的柜台小姐、、、、、、”
老人惊讶不已。
“你的房间里少了一瓶安眠药吧?”
“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要告诉我她是吃了我的安眠药死的吗?”
“我就是这个意思。”
老头子整张脸上的皱纹都松弛下来,他的表情更加惊讶了。除了凶手,任谁都不会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们有什么证据这样说?”
“没有证据我就不会乱说,证据很快就会来。你现在不要想我们的证据是什么,你只要知道你的安眠药害死了人。而你的儿子回来过,她杀死李欣悦的动机最大,而且他能拿到安眠药的机会最多。很残酷地告诉你,他现在是个嫌疑犯。”
左又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盯着自己的老人,他的反应完全在预料之中。他接着说:
“他现在只是受到怀疑,有很多情况还在调查之中。你的儿子虽然有动机杀死李欣悦,但是没有人看到他杀了她,虽然他有机会拿到你的安眠药,但是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人也拿得到。那都只是猜测,还没有成为事实。我也相信,你不是残忍的人,希望你的儿子像你一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对他有利的证据,你要知道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不是警察,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如果你真的在乎你的儿子,你就该抓住每一线可以帮助你儿子的希望,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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