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占卜的老女人(2/2)
左又开始以为这个老太婆是个多么神秘莫测的人物,在她愚蠢的骗人思想暴露后,左又对她的兴趣所剩无几,他没有毅力坚持陪她玩下去。那个老太婆不是他喜欢的矛盾体,她或许每个人进来时都装出那副超然于世的样子。他停止洗牌,把牌集成原先的整齐成一叠。
“好,现在进行切牌。”老太太宣布,她对自己被鄙视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还没有对你说过我想要知道的事呢!”
“你现在说也不迟,万能的牌会给你指引。”
左又无力的笑笑,“它肯定是知道某些事,但是它会不会给我指引我就不清楚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如果牌面有所显示我自然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然后按照牌给你指引。你放心,我这个领路人,不会把你领入歧途的。”
“那样最好,我会付钱给你。但是我不需要塔罗牌的指引、、、、、、”
“什么!”老太婆愤怒的吼道,“你拿我的牌寻开心吗?你就不怕惹怒了神灵?”
“你大可以不用这么激动,我认为你表现地过于激动了,这对于做你们这一行不是很不利的。我不相信神灵,我相信人。你也可安心,我没有功夫寻你开心,我确实有需要向你请教的东西。但是我不需要塔罗牌的指引,我需要你的指引,我相信你比塔罗牌更能引导我。我真心地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指示,我更相信你的话,而且那肯定比塔罗牌给予的更加准确。当然,对我也更有价值,对你来说更值钱。”
左又虽然提到了钱,但是这丝毫不会影响到他说这番话的质量,这和一个满身铜臭人的话性质是截然不同的。他的话说得很诚恳,老太婆第一次感到自己是个受人尊敬的人,不用依靠虚幻的骗人之术也能得到别人的信任。这个世界的人往往宁愿相信谎言和荒唐也不愿相信真相和真诚,把真相当做谬误,把真诚当做虚伪,本末倒置的声音不绝于耳。
她对左又的话相当满意,这对上了她心中的自我感觉-----凸显自己的重要性,做她那一行的就是希望得到那种信任和尊重,不管通过什么方式,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而且这比借助一些工具更令她有成就感。她安定下来,对左又的问话多了一丝兴趣。
“虽然我不知道会从你嘴里蹦出什么样的问题,但是我会尽力回答你。可你也不要抱很大的希望,毕竟我失去神灵的支持,在一些棘手的问题上可会出现力不从心、、、、、、”她说到这里想起了左又刚才说他并不相信神灵这种说法,而且看样子他不是属于易于愚弄的哪一类人,于是她急忙把这个话头掐断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为你解答,是的,我尽力,我保证。”
这样的谈话是左又期待的,于是他开门见山地说:“不瞒你说,我是个侦探。”
老太太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现在她明白了这件事和她想象的差距有多么大。她应该早就猜出其中的一二的,在酒店发生这种前所未闻的凶案之后,还会有人存有这种占卜的心思到她这里来找她答疑解惑吗?这件案子发生之后什么都在减少,唯独是侦探和警察多了起来。“我早该猜到的,我早该猜到的、、、、、、”她心里这样想。
“所以我想你也猜到我会问你什么事了。”
是个人都能猜出来,这位原本打算给一只迷途的羔羊引路的老太太,现在意志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完全已经处于被动的状态,她心里有团突然被浇灭的火,还在“滋滋”地冒着黑烟,恍如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一向都是她在欺骗别人,现在尝到欺骗的滋味,着实让她大吃一惊。她该怎么办?默想了几秒钟,还能怎么办呢?还好眼前的人看起来聪明极了,被一个相当有头脑的人欺骗也不是十分丢脸的事。何况对方像位绅士,似乎毫无恶意,态度也不错。他自然、热情,老太太认清楚现实之后也看开了,她的思想不腐朽,她还是可以接受不像审问犯人一样的询问的。
“嗯,是的,我想你问的是最近案子。”
“没错,正是这样。”
“对这件事情,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个安分的人,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面、、、、、、”
“你的意思是,你还是知道一点点状况的。”
“那种话我绝对没有说过。”
“你用了‘几乎’这个词,据我所知你一般不会用这个词。对信徒说话时,这种不确定的词性往往会令人怀疑,我想你是不会用这种词的。除非里面真的隐含某种东西。”
“我,我,可没有,你知道的现在又不是在占卜,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用这个词语。”老太太似乎失去了阵脚,可是有什么阵脚可言呢?她本可以把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地告诉对方。
“哦,抱歉,我想这是有可能的。”左又的笑容使老太婆心慌,因为里面显示的东西和他说的实在是出入太大。果然左又的笑容下埋伏着危机。
“那你可以向我解释一下,几天前你是怎么知道现在的死者已经死了,而且会死在有水的地方。这是你在网上说的话,我按你的IP找到你了。我可不相信你是用塔罗牌占卜出来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你认为那些小小的纸牌可以预知未来吗?”
“我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这还得看坐在我对面的客人有没有诚心了。”
“如果这是个实验,我可以暂时拿出我的诚心,我现在请你算一卦。你大概也知道今天中午的时候,死者的那位疯疯癫癫的表哥,被警察给抓走了。他好像是病得不清,十分有趣,所以我真想知道,那样神经不正常的人还能活多久。”
这是个不错的问题,老太婆心想。因为这种问题最容易回答。
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好,现在就让你们两个毛头小子看看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但是你得给我双倍的钱来对你的无理做出赔偿。”
说完,装模作样地开始她的占卜程序。她无比虔诚地洗牌,双手均匀地抚摸过每一张神秘色的纸牌。她闭上老鼠一样的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念咒语,又像是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同她的宝贝纸牌交流。
左其对这种情况感到好奇,他在脑子里想象过很多次这样的情景,一个巫婆用一种巫术进行一场神奇的“游戏”。在他看来那和游戏差不多。虽然没有生死相关的事情发生,但对他来说那种仿佛能和幽灵、神明对话的事情产生的效果和惊心动魄的冒险没有什么差别。
老太太在一系列的装神弄鬼之后,趴在桌子上精疲力竭,显示自己尽了全力。之后,她气定神闲地坐直身体。她枯瘦的骨干,在两位访客的面前像一根风干了的黄瓜。她翻开了桌子上的三张牌,皱起了眉头。
“那位先生的情况确实特殊。至于他能活多久,这还要根据他自己的情况来决定。他这一生还有两次意外、三次疾病、一次自杀会夺走他的生命,所以能不能活下去,还得看他的运气。若是稍有不注意,这一刻死了也有可能。可是如果你要我给个具体的时间,那我可以告诉你上天给他安排的时间还有1463天,叫他好好把握。”1463?她对这个自己临时想出来的数字感到很满意。
左又点点头,“您真是神机妙算,说得也很有偶道理。”他若有所思,“1463天,嗯,似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老太太的眼皮抽动了一下,她的数学不是很好,1463天大概四年的时间,现在在她看来似乎有将近十年。虽说这样,她的心里承受的能力强大,这足以让她在任何时候处变不惊,稳住阵脚。
“上天是宽容的,如果不是罪大恶极的人,都是可以感受到他的福泽。”
“上天是宽容的,一般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福泽?可是您就不能享有那种福泽了。”
“何出此言?”
“若是死者的表哥还有一段苟延残喘的日子,1463天确实是个很有价值的推断呢!”
老太太站起来,两手支在桌子边沿。她从左又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利于自己的因素,很有可能就是跳进里对方的圈套里。但是她不能后退,她是这里的主宰,她的话应该掷地有声,不能遭到质疑。
“可以这样说,你简直是一无所知。比如,你对疾病了解多少?除了显性的病,还有隐形的病。你们肉眼凡胎的人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你等着看吧!到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她的振振有词,支在空中像斗鸡一样的身体,使左又分外开心。
“女士啊!”他在老太婆干枯的影子里窃笑,“如果你需要这种令人尊敬的称呼的话。老实说,你的斗志和口舌不烂,心理素质好,可惜你的智慧在跳跃台阶上最多只能连跳三级。用这种智商可以骗的人大概只有一步一个台阶的人了,骗不了我,知道我一步可以跳几级吗?啊,我说的太多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不会懂的。现在你什么都可以不用管,只要老老实实地说出关于你在2月4号的晚上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严肃地坐回到椅子里,她支在桌子上这种做法对左又没有产生一点的压力。
“跳三级?看来是高估你了,现在最多只能说两级了,这可是智力正常的人都能达到的。怎么,这么明显还不懂吗?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是那个死者的唯一的表哥!不过我这个表哥当了没几分钟。你要知道,死者的母亲可是个少有的独生女,他的爸爸也没有姐妹。”
这下老女人的所有预测都没推翻了,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她愿赌服输,没有再说什么。可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锋利,化作比原子还小的刀子割着左又的脸颊上的每个细胞。左又若无其事,面不改色,迎着那些或许因愤怒产生的磁场的变化。如果他会感到一丝的不自在,那他就不能再说自己是个脸皮厚得异乎寻常的人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就算你问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这么说。”老太婆的嘴比死鸭子的还硬,她脸上无光,气急败坏。
“你听到了吗?我没有问过她听到了什么。”左又对着左其微微一笑,“虽然一开始我就很想这么问她。”
“哈!”左其跳起来,面对让他产生能量的东西,他会异常兴奋。他正义凛然地面对这瘦小老太,像个拿着麻绳的刽子手,准备把绳圈套在那个细皱的脖颈上,“你还是招了吧!不然我老爹可要不客气了。”没有人教过他这么说,可是这句话说得恰到好处。
老太的脚软了,愤怒的心情转化成了害怕。面前的男人身强体健,自己却是个瘦不拉几的老太婆。对方的一只手就可以绰绰有余地握住她的整个脖子,只要稍稍用点力,自己的骨头或许就碎了。这里可一直是个多灾多难的地方,在晚上被人灭口也完全可以理解。何况是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女人,甚至都可能没有人会对她的谋杀感到大惊小怪。她无限放大了自己的想象,把左又想成一个冷血、变态的杀人魔。这也不能怪她,这里的每个常住客人,遇到她现在的状况肯定会毫无例外地这么想。就这样她一厢情愿地屈服于自己可贵的性命。
“那天晚上,很晚了,我像今天一样已经睡下了。我眼睛不好,但我的耳朵很灵,这里的隔音效果很不好,所以我通常不能睡得踏实。还好那晚外面很安静,偶尔会有脚步声。我醒醒睡睡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脚步声吵醒。我躺在床上,等着外面的那个人走掉后继续睡觉。可是那个人磨蹭了很久。我其实一直不敢肯定外面的人就是死去的那位小姐,只是到网上公开了她在电梯里的视频我才肯确定,外面传来的声音和视频能对上号。刚开始她心情似乎很好,还哼了歌,但是我很烦躁,想要出去骂她一通。不过我还是没动,因为起来既冷又麻烦,我想或许她一会儿就走了。
“后来听到有另一个人走过来了,是个女的,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的。我听到她说了‘水很冷’还有‘动作快’之类的话。但如果我听错了那也是有可能的,因为她说得实在太轻了,我不能肯定。可一般来说,这是不会错的,因为现在发生的事都证实了我听到的话。那个女的声音有点像新来的服务生,我只是说有点像,她是新来的服务员,我对她不太了解。我听过她的声音,不太友好,小声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咬牙切齿。可是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说听着声音有点像她,我没有告诉你那就是她的声音,这点你千万要搞清楚。
“等到她确定失踪了之后,我想碰碰运气,靠我听到的那几个字来提升我的占卜的知名度。于是我就有了网上所说的猜想:她已经死了,而且和水有关。我本来打算公开我的住址的,但是看到形势好像越来越严峻,我怕惹祸上身,就没有公开。现在你通过网络技术,找到我了,我也认了。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我可以发誓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千真万确,现在都详详细细地告诉你了。你别说你还要和我这个老婆子动手。”
“我从没有说过要对你动手之类的话,只是小朋友的玩笑话。”
“现在我更加讨厌这些小鬼了,再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我的观念。”
“这些小恶魔可是有一定的魔力的,他们的作用可不小。”
左又把几张红色的纸币留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