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撵（2/2）
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了，不经意的发现张叔叔家的院门开了，心里一喜，张叔叔回来了吗？还是志军来了？过年和清明都没见到过志军来这边给他妈妈上坟，来是来过的，只是没遇到罢了。很可能是刻意躲着吧？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妈妈看晓晓回来了急忙跑来站在门口虎视眈眈的问:“什么时候搬？”
“搬去哪里？你给指个地方！要搬你搬，你给搬到院里我住院里，你搬到哪里我就住哪里！随便你！满意了吧？”晓晓火大，歇斯底里的尖叫。她已经快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因为情绪太激动而浑身颤抖着。
然后再也不理妈妈，自顾自烧开水给女儿冲奶粉。
妈妈被晓晓的失态惊了一下，没有收敛，继续在喋喋不休的逼问，似有不给个确定的答案誓不罢休。晓晓给女儿喂饱了奶粉，自己不想煮面条吃了，也吃不下，抱着孩子夺门而出。眼看晓晓又不理她又要往外跑躲她，妈妈气得跳脚，追在后面骂。大有不把母女俩立刻赶走誓不罢休的样子。
已经是下午了，她不想去街上，只想抱着女儿去田野间走走散心，躲妈妈的嘴。妈妈很气晓晓竟然不把她放眼里不依不饶的跟着。声音越来越大，骂的话也越来越难听。引得张二婶和二奶奶悄悄关注着母女俩的动静。
走到张二婶家的鱼塘边，晓晓突然站住了，转身直愣愣的恨恨的盯着身后脚跟腿般咄咄逼人的妈妈说，“您逼我去婆婆家就是逼我死！”
“哎哟你死就死嘛！吓唬哪个嘛！上吊有绳子鱼塘没有盖盖子。。。”
婆家不肯接纳，妈妈又是不逼走她不肯罢休。从小受的打骂，多年打工的苦，和志军深沉而短暂的爱情，妈妈一手操办的婚姻，婚后的借钱生娃，两次搬家，林子和婆家的不靠谱，妈妈步步紧逼不逼死人不肯罢休。。。一幕幕往事和长久的压抑痛苦如火山喷发直冲脑门，一时悲从中来，靠孩子强撑着的坚强瞬间崩溃！晓晓突然弯腰把女儿往地上轻轻一放，转身就决绝地扑进了鱼塘。
水一下子就漫过了头顶温柔地包围着她，身体又下沉淹没了头顶。她呛了水，水将她与岸上那个世界隔绝开来，水里是个安静的世界，水里没有烦恼，没有妈妈那张比刀子还毒的嘴，没有欺骗、算计、没有人性的丑陋，没有爱没有恨。。。晓晓在水里沉浮着，竟然不害怕，不惊慌。她看见妈妈抱起了女儿。女儿可爱的小脸和志军的身影交替浮现。。。就这样去了吧！这个世界太让人绝望！可怜的孩子，林子会管孩子的，婆婆会管孩子的。太累太累了，她眯着眼睛，看见女儿一只小手指着水里的晓晓，一手拍外婆的脸。。。
一直盯着这边的张二婶惊叫着飞奔而来，边跑边吼“快喊人呐！”在她家的鱼塘出事，她也怕担责任。急忙惊呼“救人”，在不远处干活的一个会水的表婶锄头一扔飞奔来跳下去迅速把晓晓拖到边上。晓晓一动不动不想求生不想往上爬的时候，表婶使劲一巴掌就扇在她脸上，怒吼“看看你的女儿！你也忍心？”
和张二婶一起齐心协力把晓晓拖上了岸。晓晓全身湿漉漉的趴在地上吐水，表婶顾不得自己喘口气使劲拍打晓晓的背。张二婶把女儿抱了过来，抱到晓晓前面，“看看！看看！这么一点点就没妈，你的心咋忒狠呐！”
她听见妈妈幸灾乐祸的嘲讽，“演来吓唬谁呢？”
二婶白了她一眼。自始至终，妈妈站得远远的冷漠的看着，妹妹远远的看着，爸爸不在家。
晓晓听见妈妈的话，双膝跪地，披着湿漉漉的长发仰头向着天空凄厉的嘶吼，那是她多年压抑的苦闷的痛苦的心结。落入水里那一瞬，她离解脱那么近。她活得那么善良，那么卑微，那么真诚，活得没有一点自我，活得那么痛苦，生活却从不肯善待她。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救她的表婶把晓晓拖起来，“快回去换衣服，不然感冒了怎么照顾孩子呢？”女儿在张二婶怀里张着小手歪过来咿咿呀呀要她抱。晓晓终于放声大哭。哭她的傻！一切伤害的源头就是她把打工所有的钱都给了妈妈！如果钱在她自己手上，一切都不会发生，一切就都不一样。她是真的悔恨！那撕心裂肺的嚎啕是对贪婪的丑恶的人性的控诉！
晓晓恨妈妈的无情冷酷，恨自己的傻，一次次被伤害一次次认不清妈妈的嘴脸。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发现你爱着的亲人是伤你最深的坏人。而这世上的坏人几乎没有弱点。坏人可以做到不要脸面，足够狠心，言而无信，不知羞耻。。。最关键的是，他们常常不受道德约束，能做出常人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晓晓的心在亲情和坏人之间拉扯着，承受着双重折磨。
刚回到家的张叔叔听到动静跑出来见到那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表婶和张二婶把晓晓送回屋，晓晓回头看了一眼妈妈，她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像魔鬼的狞笑。那笑容是一种挑战，宣告她即使亲眼目睹晓晓跳水寻短见也不会就此罢休的。
张二婶附在晓晓耳边小声劝，“你傻啊！你死了他们又不痛苦，反而会高兴。可怜的是你的女儿。你以为你死了她会对孩子好啊？还不是扔给奶奶。你那婆家是些啥人不知道啊？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多可怜！林子也不会管你女儿的，他会再结婚，又有孩子的。”
表婶两人把孩子放床上后要晓晓答应不会再干傻事了才不放心的走了。晓晓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心里泛起无限酸楚和柔情。如果不是表婶来，宝宝就没妈妈了。
她眼前又浮现出妈妈那张幸灾乐祸的脸。她心里的伤痕经过一次次伤害已经结痂成老茧，开始变得冷硬起来。以后，跟妈妈学吧！“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我本善良，是你的无情教会我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