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双锁山砸牌惹祸 丹凤岭比武联姻(1/2)
高君保背母私逃,离开京城奔寿州。中途路过双锁山,酒后一时冲动,砸了刘金定小姐的招夫牌,惹下大祸。喽兵一面将他看住,一面派人给刘金定送信。
双锁山坐落在安徽省阜阳地区蒙城县境内。由于地壳运动、水土流失、自然风化等原因,今日的双锁山并不高大。可是一千年前,双锁山却山高林密,山势险峻,杂草丛生,寨墙高垒,房屋鳞次栉比。
山上有位老寨主名叫刘大奈,副寨主名叫左天鹏,是刘大奈的磕头弟兄。当初刘大奈在北汉王刘崇驾前称臣,官封令公,人称花刀将,杀法骁勇,武艺高强,多年来镇守天井关。
有一年,赵匡胤带高怀德等人攻打天井关,高怀德和刘大奈交战,银枪会花刀,最后高怀德用枪里加锏把刘大奈打得抱鞍吐血,丢失天井关,不敢见刘崇,偷偷地把家眷接走,回归故土双锁山下刘家庄,买了十几亩薄田,春种秋收,闭门课子,过着隐居生活。
刘大奈的妻子张氏,所生二子一女:长子刘龙,次子刘虎,女儿刘金定。
刘大奈闲来没事教这仨孩子习文练武,怎奈天赋不同,那刘龙只知念书不好武艺,刘虎不念书终日舞枪弄棒,唯独小姐刘金定,绝顶聪明,深得老夫妻的喜爱。刘小姐四岁习文,六岁练武,问一答十,举一反三,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美玉。
天缘巧合,有一位道姑,是道教界的前辈,到灵山访友,路过刘家庄,看见刘金定品貌端方,骨骼清秀,十分喜爱,便住在灵山庙内,每日到刘家庄内观察金定的举止言谈。经过三个多月的细心观察,见金定人小志大,将来必成大器。这位道姑登门找刘大奈商量,要收刘金定为徒,带回庙内学艺。这位道姑是离恨天紫霞宫的观主——梨山圣母。
刘大奈早闻梨山圣母乃德高望重的武术宗师,女儿能跟圣母学徒,比跟自己学强之百倍,便忍痛割爱,点头应允,唤来金定给老师磕头。从此刘金定随师到紫霞官学艺,道姑为教金定武功,不再出去云游,闭门教徒。叫金定白天习学兵家权谋,晚间练武,折腰踢腿、拿大顶、劈叉;大了些教她盘马拉弓,耍刀舞剑。
刘金定天生聪慧好学,又肯下苦功,有目览十行、过目成诵之才。经过数年苦练,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刘金定十八般兵刃:什么带勾的、带刃的、带尖的、带刺儿的、麻花的、拧劲的、带梅花针儿的、带灯笼穗的,她都能用,拿得起来放得下,又因为梨山圣母终日采药炼丹,诊脉治病,开方下药,有妙手回春、起死复生之能,刘金定在师父身旁守了八九年,也学会“望、闻、问、切”、对症下药。
老道姑又领她出山云游,拜庙访友,广见大千世界,教导她要博采众长,刻苦深造。刘金定十七岁那年,梨山圣母叫她下山回家。老道姑深知金定文武全才,花容月貌,风姿绝世,也担心她的终身归宿,临行再三嘱咐,一定看准人品再结良缘。
刘金定到山寨,居家团聚,别有一番乐趣。金定每日帮助父亲演兵,又帮附近百姓治病看伤,分文不取,得了个好名声。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远近闻名,都知道双锁山有一个绝世女英雄。只闻其名,未见其人,都想一睹为快,见见金定。
见过刘金定的人们,都说谁要娶了刘小姐是祖坟冒青气,修来的福气。于是媒人登山求婚,踏破了门槛,挤坏了大门。什么县太爷的公子,百万商贾的儿子,武举人的侄子,秀才的外甥,府衙大人的外孙子,南唐后主妻侄的干儿子,宋朝当官的,八杆子打不着孙子,都前来下聘礼。
怎奈金定全不如意,为此还得罪不少人。最后金定自己出主意比武招夫。无论家中贫富,出身高低,只要品德端正,武艺高强,才华出众,能胜过自己的仁人君子,就嫁给他。如果文武二技不行,他就是王孙公子,龙生凤养,有抵国之富,休想娶金定。这叫宁挑高郎,不挑高房。跟父亲一说,刘大奈也同意这个办法,心想:我女儿不出嫁,坐山招夫。
刘大奈是公道大王,不掠不抢,保护乡民。山上自种自吃,开山取石,种树造林,放牧养蚕,用这笔钱养活喽啰兵和家眷。山上虽不富,也可维持。共有五百多人,也不去骚扰官府,很受老百姓的爱戴。周围归宋朝管辖的府、州、县、镇官员,不但不来抄山灭寨,还有往来,逢年过节,互相走动,明着是兵匪不同炉,暗地里互相帮忙。所以刘金定招夫牌一挂出去,惹来各州县的人前来拜山,那些舞文弄墨的浪荡公子,纨绔子弟,打把式卖艺的,会趟猴拳的,打个车轱辘把式的武生,纷纷上山跟小姐比武。也有的来看看人儿,痛快痛快眼睛。什么歪毛、淘气、嘎杂子、四六屁,到山上叫小姐教训一顿,滚下双锁山。
这么一来,弄得刘金定挺伤心:看起来立牌招夫不是个办法,正人君子不好意思上山来比武联姻,凡是来的都想讨个便宜。好人太少,坏小子又多,这个招夫牌别挂了,我也不找婆家,干什么非得嫁夫找主,像我师傅那样,在紫霞宫修真养性,乐守山林,有何不好呢!哎,巧了!就在金定自思自叹之时,喽罗兵跑上山寨,“噔噔噔”进了大厅,单腿点地报;“启禀小姐得知,山下来了个野小子,砸碎您的招夫牌还口出不逊,叫小姐下山呢!”
金定闻听火冒三丈,腾地站起:他敢找上门来欺负人,真乃胆大妄为,不能饶他!又一想:别惹气了,这两天我尽生气了。常言道:忍为高,和为贵,别斗气啦!她压了压怒火问:“那个人骂我们什么了?”
“小姐,打架没好手,骂人没好口,不用学了,我也学不出口。”
“我要听他骂咱什么?”
喽罗兵说:“我不敢学说,怕您生气。”
金定说:”我不生气,你说。”
喽罗兵壮了壮胆子,吞吞吐吐地说:“他……他骂小姐伤风败俗,给女人丢脸,还骂您是女贼,母兔子精。”
“哎呀气死我也!”刘金定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哪来的狂徒,如此撒野!我要把他抓住,割下他的舌头,扳掉他的狗牙!丫鬟!”
“有!”
“备马抬刀!”
“是。”
刘金定披挂整齐,来到大厅外点二百名喽啰兵,响起串锣,认镫上马,飞下双锁山。来到山口,喽啰兵一字排开,四个丫鬟列立两厢,刘金定手提大刀一马当先来到队前,高声问道:“喽兵,是哪个狂徒撒野?”
看着高君保的三个喽兵跑过来躬身施礼,一指高君保:“小姐,就是这个野小子!”
刘金定闻听,将绣绒大刀交在左手,往身后一背,右手一捋雉鸡翎,闪目打量高君保,见君保身高八尺开外,细腰乍背,双肩抱拢,面如冠玉,两道剑眉斜插入鬓,目如朗星灼灼放光,滴溜溜乱转,皂白分明,鼻直口正,大耳朝怀。三山得配,五岳相匀。头戴素白缎六楞硬花罗帽,上边有碗口大绣绒疙瘩,周围十三排白绒球,一个绒球上系一个粉蝴蝶。头不动它不动,头一动,一百多个绒球扑楞楞满头乱颤,一百多只蝴蝶满头乱飞。鬓边斜插一颗蓝绒球。身穿宝蓝缎的短靠,胸前勒十字绊双垂灯笼穗,腰系丝鸾带,打个猫耳朵,胁下悬挂一口宝剑,这口剑金什件,金吞口,杏黄灯笼穗。外罩素白缎子箭袖袍,上绣三蓝白玉花,宝蓝缎的兜裆滚裤。一马跳三涧的燕云快靴,前后绿云头,当中安着平升三级。此人仪表非凡,气宇轩昂,真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人前显贵,鳖里夺尊,一位少年的美英雄。
刘金定看罢点点头,心想:这个人外观风流潇洒,其实外柔内刚,暗藏一团杀气,真乃英雄气概,壮士风度。刘金定看罢,心中怒气“扑哧”消了一半了。怎么消气了呢?方才喽兵报信说有人砸了招夫牌,金定以为是轻浮男子故意捣乱。等下山一看,见高君保堂堂男子,一团正气,所以消了一半气了。可是余恨未消,鼓着腮帮子:“呔,哪来的狂徒,敢在双锁山下撒野,砸了招夫牌,过来报名受死!”
高君保年轻人火气旺,爱生气,更主要是方才在酒店里喝了点酒,有酒在肚里闹腾,放着大道不走跑双锁山下砸牌怄气。山上下来喽兵拦住去路,高君保不由一愣,眼前喽兵号坎、队列十分整齐,看来训练有素,主将会练兵。左右四个丫鬟当中一员女将,高君保不看便罢,一看面红耳赤,怀里像揣个小兔子一个劲扑腾。高君保长这么大没有和女子打交道,今天惹来个大姑娘和他站个对面,指手画脚。高君保有些害羞,不敢看还想看,想看还不敢看,用眼角偷偷地看了半眼,嘿!这姑娘穿着那个,戴着那个,拿着那个,长得那个,高君保可有点那个了。见姑娘:
七星花儿额子盔头上戴,
狐狸尾紧衬雉鸡花儿翎。
乌云巧挽蟠龙儿髻,
末根扎棉花花儿的红绒绳。
柳叶花眉毛分八字,
葡萄花儿杏眼水灵灵。
悬胆花儿的鼻子樱桃花儿的口,
糯米花银牙白生生。
元宝花儿耳朵灯笼花儿的坠,
胳膊好像白莲花藕,
十指尖尖像扒皮的羊角葱。
身上穿金莲花儿的甲,
红莲花儿征袍绣团龙。
向日葵花儿的护心镜,
转珠花儿勒甲丝绦九股拧。
荷叶花儿征裙遮马面,
绣球花儿铜锤耀眼明。
丁香花儿列摆刺梅花儿箭,
喇叭花儿纱袋梅花儿弓。
竹节花儿钢鞭鞍鞒挎,
葫芦花儿飞抓吐丝花儿绳。
坐下骑追风掣电红桃花马,
绣绒大刀描花腕里擎。
论模样好像仙女降尘世,
看威风真比无盐娘娘还要凶。
高君保看完又佩服,又后悔。佩服的是占山女子会带兵,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母亲我婶母是女中豪杰,我以为再没人敢比,这个女的比那老一辈还要厉害;后悔的是,我砸人家招夫牌干什么!我背母私逃,到寿州救驾,放着正事不干,砸了招夫牌叫人家抓住理,这可怎么办好呢?又一想,一不做二不休,扳不倒葫芦洒不了油。惹事别怕事,她一个占山女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妈是皇姑,我爹是王爷,我还能怕她吗?想到这他又抖起威风:“呔!对面的女贼,你可是刘金定吗?”
刘金定回答:“不错正是。”
君保说:“呸!刘金定!无耻的丫头!做女子讲究知三从晓四德,明三贞懂九烈。哪有像你这样女人,伤风败俗,立下招夫牌,你可知天下还有羞耻二字?今天你家少爷砸了牌子管教管教你,你该回家思过,有你的好处;如不知好歹,少爷我要抄山灭寨,端兔子窝!”
刘金定被骂得恼羞成怒:“狂徒!你别装伪君子!自古以来,男婚女嫁皆是如此。许男人娶妻,就不许女人招夫?立块牌子就伤风败俗,我伤什么风?败什么俗?哪点犯在你身上?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是井水不犯河水,就该各不相扰,谁让你找到山上来了?分明是故意找茬,搅闹山寨,今天叫你一走,我刘金定算栽跟头。你下马把我的招夫牌给我重新修好、立上,然后再给大姑我磕三个头,放你过山;不然叫你四肢不全,五官挪位!”
君保一听,火了:“哎呀!丫头你敢欺负你家少爷?我结果你这无耻丫头的性命!”
说完,在得胜钩上摘下五钩神飞亮银枪,催马拧枪分心便刺。刘金定踅马躲过大枪,并不还招。刘金定此时心情矛盾,是又生气又高兴:生气的是这个男子不讲理,无故砸牌骂人,搅闹山寨,高兴的是,从立下招夫牌,至今上山比武试文有好几十人,哪个相貌也不如这个人长得端正。那些人想招亲,这个人砸招夫牌,真是天壤之别。要是这个人比武招亲多好呀!可恨他性高气傲,脾气又暴,可惜小模样给他了!冲他穿装打扮,是有钱家的阔少爷,平时狐假虎威惯了,跑这教训我来了!真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他有什么本领。
这时高君保大枪又扎过来,刘金定还没还手,用脚一挑马镫,柳腰一扭,躲过第二枪。高君保“唰!”又是一枪,刘金定又躲,枪又扎空。高君保连扎三枪,刘金定连躲三枪。高君保挂不住了:这丫头不还手是羞臊我!自古男让女,这丫头女让男,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要她命!高君保要玩命。
刘金定大声疾呼:“狂生,你先住手!”
“吁!”高君保带马收枪:“丫头,你害怕了吗?下马施礼,给小爷我磕三头,放你回山。”
刘金定一听这话,气乐了,我叫他管我叫大姑,他叫我管他叫小爷,他是一点亏也不吃,我真下狠手把他打伤,太可惜了,光光溜溜的少年留个疤瘌;不给他留记号他也太狂。又一想能容人处且容人,我问问他:“这位公子,你从哪儿来,特意到双锁山怄气吗?是哪个主使你跟我为仇?”
高君保闻听蔑视地一笑:“你把自己看得太清高了,你家少爷乃顶天立地的英雄,谁能管我!双锁山用十八抬大轿请我,也不能来。我是从此路过,听人说你立牌招夫,不少男子为你倾倒,被你戏要带伤而走,我是给那些受辱的男人出气。”
“哟!你是三个鼻子孔,多出那股臭气!用你打抱不平?”
君保说:“我就要管。”
“未曾管闲事,你得打听打听,谁是谁非。我刘金定走得正,行得端,犯法的事不做,犯病的事不干。可也不是好欺负的!那些轻浮男子不给他留个记号,他还要沾花惹草,姑娘是做好事。我劝你还是下马认罪。”
“你不配。”高君保嘴里硬,心里服气。暗想:看刘小姐举止言谈、五官相貌,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子。言谈话语,句句在理,我挺大个男的,跟人家姑娘打什么架!我爹在前敌生死不明,我舅舅在寿州遇难,放着正事不干,跑这无事生非,叫我娘知道准得生气。得了,别误赶路,给自己个台阶下,快走吧!想到这说:“丫头!少爷本该抄山灭寨,一来看在你是个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女子,二来刚才你让三枪没还手,今天我饶了你。少爷我有急事赶路,等我从寿州回来再见。”
刘金定说:“先别走!你要上哪儿去?”
“你管不着!”
“天下人管天下事,我问问有何不可?如果说管不着,我立招夫牌你为何要管?”
“哦!这……”高君保被问住了。又一想,我吓唬吓唬她,她一害怕,赔礼道歉说好话,我就下台阶了。想罢说道:“你家少爷是从汴梁而来,去寿州救驾。宋朝皇帝和南唐交战,不幸万岁被困寿州,少爷我匹马单枪去寿州解围,没功夫和你磨嘴皮子,我走了!”
刘金定说:“慢!别说你去寿州,双锁山你也过不去!”
“怎么?你是南唐的奸细?”
金定说:“我一不保宋,二不向南唐,是个占山的逍遥王。你把牌子砸了,人也骂了,不能这么走了,必须留下姓名,我好知道砸牌的人是谁,谁这么不讲理。”
“丫头,我的名字能告诉你吗?你是占山的贼寇,少爷骨头比你重四两,你早晨没洗耳朵眼,不配听!”
“哎哟狂徒!你羞臊你家小姐,休想活命,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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