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冯茂只身救将帅 百姓齐心献粮草（2/2）
冯茂不敢用双棒封剑穗，因为剑穗是软东西，不封没危险，一磕穗头拐弯，准挨揍。冯茂往左一蹿身，出去五尺远，哪知道于洪身形也一蹿，跟步到了，来个“玉女穿梭”，宝剑左右开弓“刷刷”就是两剑。冯茂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这老道的身法好快呀！看起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于洪比我强之百倍，怪不得我师父说于洪厉害，得小心点。想到这，抖擞精神，沉着进招。
就在这阵，林文善来到当场喊道：“矮子！还不扔兵器服绑，你看这是谁？”冯茂虚晃一招，跳出圈外，闪目观看。只见牛皮帐前，高举几支火把照得通亮，元帅高怀德和先锋官呼延凤被押在眼前。林文善说：“矬子！你受绑吧，不然就杀了这两个人。”
冯茂为难了，我为救元帅，没救走，反而连累二人，这可怎么办？我受绑，命没了，想到这，说道：“高元帅，孩儿对不起你，救走了史、曹二位老将，连累你们，我受绑。”
高怀德说：“孩子，不许受绑！你只身到敌营救走那两人就可以了，不要管本帅，他们拿我当诱饵，要把你抓住，你不要上当。史、曹二将得有人护送，他们二位闯不出去，你快给他们帮忙。”
“我……”
“还“我”什么？你要受绑，我立即碰死在你眼前！”
冯茂听到这，一跺脚：“高老将军保重，冯茂对不起你，我走了。”
说到这，他挥动双棒向人群冲去，敌将七手八脚拦杀冯茂。冯茂想：硬冲是冲不出去，咱还是老办法，借点力量吧！正巧，有个偏将拧枪刺来，冯茂收起双棒，让过敌人的枪尖，伸手把枪杆抓住。敌将以为他要夺枪，吓得往怀里一带，冯茂就势跟过去，到了敌将眼前，可把这小子吓坏了，怎么跟过来了？他想甩掉冯茂，把全身力量贯到胳膊上，双手一抡大枪，冯茂就势身体腾空跃起，“嗖！”落到人群外边，撒腿就跑。
敌将刚要追赶，老道于洪拦住：“不用追，孙猴子再厉害也跑不出如来佛的手心，看贫道擒他。”说完，收起七星剑，紧追几步，离冯茂不远，左手一打右胳膊肘，就听“嘎巴”一声，从右袍袖内飞出几根银针，光闪闪，亮晶晶，形似梅花。老道于洪打的是五毒梅花针。一般人遇上它，准得受伤。这五毒梅花针奔冯茂的后背，小英雄冯茂精明强干，听见后边有动静，急中生智，“哎呀”一声，往地下一滚，梅花针走空，没打着。冯茂吓一跳，他怕于洪再打暗器，急忙拐弯闪在一个帐篷后边。
老道于洪，自信他的暗器百发百中，从不落空，天又黑，针又小，矬子趴在地下，他以为打中了，哈哈大笑：“矬子你命休矣！”
就在他洋洋得意之时，冯茂爬起来拼命跑。他想追上史彦超、曹翰二位老将，护送他们闯营。所以哪黑走那儿，哪暗走那儿。有敌兵拦路就打一阵，没人拦路就跑。跑着跑着，忽然，耳边响起牛角号声：“嘟、嘟、嘟！”声音在空中回荡。南唐军卒听见号声，全从梦中惊醒，手持兵器，各守各的防地，准备迎战。于洪、林文善传令守住北营门，别放走宋将。
再说史彦超和曹翰，多亏这身马夫号坎，在敌营中能任意行走，虽然也有人怀疑，但看不准怎么回事，也不敢阻拦。等离营门不远了，两人发现走不了啦，将令传到北门，北门准备弓箭手，乱箭齐射，两个人用夺来敌人的长枪，拨打雕翎箭，怎奈敌兵越围越多，齐声呐喊：“拿呀！抓呀，抓矬子，拿住姓史的，别放走姓曹的。”
营中像开锅一样，乱成一团。这时冯茂也到了，一看眼前情况，也急得乱转，怎么才能冲出去呢？忽然想起，临出城时，军师苗从善说派人打接应的事：派出大将张光远、罗延西带五百人埋伏在城外。以火光为号，他们往里杀，我们往外杀，里应外合，把人救出来。对呀，我应该放火呀。怎么放呢？冯茂蹿蹦跳跃，边打边看。恰巧在旁边有一间房子，用石头砌的墙，上边是麦秸棚子，房檐椽子上挂了一盏灯。他探头往屋里一看，是伙房，有大锅，有小灶，锅台旁木架子上放了一盆牛油，边上还有一坛子黑油，屋里没人。
冯茂围伙房转一圈，不远有个草垛，是烧饭用的，他进屋抱起油坛子，把黑油倒在草垛上，那盆牛油还没凝固，往房顶草棚上一泼，拿起那盏灯笼，将灯罩取下来，往草棚上一点，“噗！”起火了。又将这盏灯扔到柴草垛上，草上有油，油起火，火点柴，大火烧起来了。风借火势，火借风威，熊熊大火，烈焰飞腾。唐兵看见火光，高喊；“起火了，救火呀！”急忙救火。冯茂守在草垛旁，见着来救火的就打，一直等到大火烧起，火苗上了柴垛顶上，火苗蹿起两、三丈高，没有救了，冯茂才钻进人群当中。
唐营一起火，人人发慌，军营里乱了。这场火不小，寿州城都看见了。
守在寿州城外的两名大将，张光远、罗延西，等了一个更次没动静。天交四更了，正在着急，看见南唐营中火光冲天，知道冯茂把人救出来了。按计行事，二人各跨征驹，带五百骑兵飞奔唐营。高怀亮得到消息，又派两千人守在城门口，准备接应。
再说张光远、罗延西，打马如飞，二十多里地，很快就到了。听见里边杀声阵阵，二人命令军卒：“来呀！擂鼓鸣金，讨敌叫阵。”刹时鼓声大作。“冲呀！抓林文善，杀于洪呀！南唐兵都闪开，谁要挡道，可就没命了！”
喊完，冲到营门，南唐兵二百弓箭手脸冲里正射史彦超和曹翰。营外来了骑兵，吓得他们调脸冲外边射箭，守住营门。张光远带五百弓箭手，是选出来的。箭无虚发的神射手，一齐开弓放箭，“哧！哧！哧！”射得南唐这二百兵卒，个个带伤，哭爹喊娘，吓得敌兵要关营门。
张光远大叫一声：“拦我者死，让我者生！”战马腾空跃起，冲到门前，大铁枪抡起，一个横扫千钧，打倒七八个。那边罗延西也冲杀上来，大刀像砍瓜切菜一样，砍伤一片。南唐兵惊魂丧胆，没人再围史彦超和曹翰了。
史彦超和曹翰冲到营门，正遇上张光远他们。张光远没认出来是史、曹二将，因为两人穿的是南唐马夫号坎。张光远刚要抖枪刺去，史彦超看见了：“慢！将军别打，是我。”
张光远一听声音，认出来了：“哎哟！史侯爷、曹将军，可想死我们了。快出来！”他们冲出营门，怕被唐兵关在营盘里。
张光远、罗延西能救出二人，是南唐营没有准备，不然可救不出来。四将见面悲喜交加，张光远问道：“二位将军怎么出来的？”
“是冯茂救的。”
“他在哪？”
“他去救元帅，我们等他一会儿。”
“好。”
他们在营门外等候，听了听，营中没动静了，喊声越来越小，这是怎么回事？正在纳闷，忽然一声炮响，营中灯光通明，张光远往里一看，可吓坏了。
只见几百名军卒，左手举火把，右手拿兵刃，冲向营门。队前马上端坐南唐大帅林文善，身旁是妖道于洪，左右刁祖龙、刁祖虎、刘孝、李重进、花庆祥、郁文等人。张光远说：“可了不得！咱这五百人得叫人家踏为肉酱，还不知冯茂怎么样？”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营中飞奔而来，很快来到近前：“我回来了，咱们快跑，于洪追来了。”
张光远一看冯茂回来了，喜出望外，说：“好。快！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回寿州。”
这五百人簇拥着史彦超、曹翰、冯茂三人往前边跑，南唐元帅林文善领兵随后就追。一直追到寿州城下。城门外埋伏两千弓箭手，开弓放箭，射退林文善的人马，张光远领人安全进城。城门关闭，吊桥扯起。林文善气得暴跳如雷，命令兵丁架云梯攻城。
寿州城头早有准备。高怀亮在城头督战，叫军卒往下扔灰瓶炮子，放滚木礌石，拼命守城。一连打退林文善五次进攻，南唐兵死尸扔在城下好几百。林文善见死伤过重，又气又心疼，狂叫：“给我上，用人垫！”又强攻一阵，城上把守太严，还是拿不下来。
老道于洪赶来，急忙劝他：“林元帅，你消消火，别打了。常言说得好，天时不如地利。宋将在城头，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他们地势好。我们在城下，没有藏身之处，尽吃亏，伤亡太大，别拿人命当儿戏。”
林文善问：“难道我们就不打寿州啦？”
于洪说：“我们一刀一枪不用动，一兵一将不带伤，可取寿州。”
林文善闻听一愣：“你有何妙计？”
于洪说：“元帅，你沾事则迷，赵匡胤的二十万兵困在城里，每天得多少粮草，人吃马喂，差一点也不行。我们在外边围城，他们出不去，调不进粮食，不出半个月，都得饿死在城里，我们用不着打了。”
“言之有理！中军官传我将令，收兵。”天交五鼓，林文善的人马回营。
回头再说寿州城内，见林文善撤兵，守城军卒喘了一口气，马上加高城墙，准备滚木、礌石，防备敌人再次攻城。受伤的军卒被抬下城去调治，阵亡的尸体掩埋起来。打扫战场，进行休整。
天光大亮，冯茂到元帅帐交令：“元帅，小将无能，没救回高驸马和呼延先锋，特来请罪。”
高怀亮说：“冯将军，你已经救出曹侯爷和史将军，就是首功一件，记在功劳簿上，等万岁回朝再封官晋升。”
赵匡胤在一旁说：“冯将军辛苦了，孤王给你摆下酒宴为你庆功，为史、曹二位将军压惊。”
冯茂说：“这酒我没脸喝，今晚上我再去救高元帅和呼延将军，救回来一块喝。”
赵匡胤摆手：“使不得！今晚上不能再去，昨夜已打草惊蛇，他们不会把高元帅等二人留在军营，不定押在何处，你去怕中陷阱。说什么孤也不让你去。”军师苗从善也不让去。吏部天官冯景川也拦儿子。冯茂憋气带窝火，第二天病了，卧床不起。
就这样，宋太祖被困寿州，杀不出去；林文善也不攻城。光阴似箭，转眼过去两个多月。这一天元帅升帐，粮台官潘仁美来见赵匡胤：“圣上，我军粮食只够吃十日，马料够吃半个月，城中百姓已断炊烟，讨饭的乞丐日日增多，请万岁速想良策。”
赵匡胤点头：“孤知道了。”扭头问苗从善：“军师，咱这二十万兵不可一日无粟，没粮军心浮动，百姓挨饿要造反，我们也不能看着百姓饿死，你看怎么办？”
众将焦急看着苗从善，等他出主意。苗从善心想：看我有什么用？也不能拿我当粮食吃！
赵匡胤说：“苗军师，可有良策？”
苗从善说：“我可以解决燃眉之急。”
赵匡胤说：“多活一天是一天吧！有何锦囊妙计？”
苗从善说：“敌人使的是困城之计，时间要长。从今天起，城中人无大小，官无高低，职无尊卑，一律粮食减半吃，给要饭的百姓开粥棚，每天午时给一顿饭。这样我们可以多活十天。寿州被困，一个月、两个月冲不出去，所以要按年计算，要找粮食来源，需要把城中仕农工商的富户、头面人物找来，请万岁亲自向他们借粮，将来加倍奉还。”
赵匡胤闻听龙颜大悦：“派文官挨家挨户请人。”
简短截说，到了下午把城中富户全请来了。老百姓也跟来不少，堆在帅府的辕门外，年纪大的给找个椅子坐下。时辰不大，有人高呼：“圣驾到！”老百姓吓坏了：找我们见皇上，皇上是我们见的吗？吓得全跪下了。年纪大的有学问的山呼万岁：“愿万岁万寿无疆。”文武群臣护驾，众星捧月一般围着赵匡胤来到辕门外，止住脚步，看看眼前好几百人，前边的穿戴整齐，是头上有功名的人。有的是秀才、贡生、举人。
赵匡胤搀起一位年纪较大的老秀才，说：“众位父老，免礼平身，朕有一事求你们。”老百姓不敢起来。护驾亲兵忙说：“万岁有旨，叫你们都站起来。”大家这才敢起来，偷眼看赵匡胤。
赵匡胤和颜悦色：“朕到寿州，只说为民造福，没想到在寿州被困，连累大家在城内遇难，朕深感不安，又因粮草运不进来，军中缺粮，朕想向父老们借些粮食草料，今日借一，来日加倍奉还，倘若苍天有眼，保佑全城百姓，渡过难关，早日脱险，朕一定重赏寿州百姓。一旦赵匡胤死在城中，此债由我御弟赵光义还清，如朕背信弃义，叫我赵匡胤死在乱刃之下。”
说到这，赵匡胤眼中含泪，向父老乡亲深施一礼。老百姓又都跪下了。城中最有钱的富户，姓张，外号叫张半城，此人是老秀才，德高望重，说道：“万岁！有用小民之处万死不辞，万岁远离京都，受战火之苦到寿州，为的是平灭昏王李煜，统一国土，现在遇难，作子民的岂能不管？筹粮的事包在我身上，大家一定能急公献粮。”
老秀才说完，其他人异口同声，说：“我们献粮，不用偿还。”
赵匡胤听了很受感动，说：“现在米贵如珠，一定写清数字，将来加倍奉还。”说完，众人散去，准备粮草。
就这样，没过几天，有钱的纷纷献出粮食，赵匡胤叫人写下欠条，盖上大印，将来再还。
有了粮食，城中军卒又渡过两年。两年后，粮食又吃光了。开始扒树皮，吃树叶，杀牲畜来填肚子，是凡能吃的全吃了。这时，富户变穷户，穷户成了乞丐。
这年景，金银财宝不如粪土，只有能吃的才值钱。孩子饿得直哭，大人流干眼泪，军卒多日尽吃半饱，青壮年饿得走不动道。那赵匡胤还真不错，和大家同甘共苦，三天光喝水，没吃东西，饿得他两眼冒金花，往街上一站，看狗都长着俩尾巴，看见戴草帽的，以为大饼子成精了，馋得直吧嗒嘴。营中战马饿得成了皮包骨。每天早上都有老人、孩子饿死，军卒含泪掩埋尸体。
赵匡胤眼皮难抬，心中想，从离京到寿州被困已近三年，眼下又遇上了大难，难道宋室江山当灭，南唐该兴吗？看军卒饿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难过：是我命薄福浅？连累军卒和众百姓遇难，不能眼巴巴看着把人饿死。不如我到南唐自首送死，免得百姓遭受涂炭。想到这心中难过，如同把抓柔肠一般。又因为三天没进一粒米，饿得前腔贴后腔，四肢无力，浑身出虚汗，眼前发黑，要昏过去，要倒下。
正在这时，耳边有人喊：“万岁！万岁！你看这是什么？”
赵匡胤听见喊声，睁开二目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苗从善来在面前，旁边一位老者，手中拿着一物，笑呵呵递过来。赵匡胤一看“哎呀！”一声，“救命星到了！”
欲知来者是谁，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