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剧本之内。（2/2）
「拥抱，想要……」
【……只是拥抱的话不会有问题的，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就好。】
在得到勿言的同意之后，寒岩随手放好了那个空盘子，然后伸手把枫搂进了自己怀里。
“寒岩，你这是……”
“我刚刚说过的，枫累了的话可以休息。”
“……呜。”
一声还没来得及发出的呜咽声被枫硬生生吞了回去，他有些手足无措地靠在寒岩怀里，试图找到什么可以做的事情。
“枫……休息的时候可以放松下来，不用紧绷着身子。”
“可是……”
可是他作为一个仿生人，身体的重量并不是常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哪怕是在知道寒岩并不是常人的现在，他也依旧不敢真的放松下来，生怕自己给对方带来负担。
“没关系的。”
“……”
“枫是我的同伴，我也是枫的同伴，枫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寒岩……又或者说是她，似乎在无意识之中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嗯。”
“……”
在他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下来后，寒岩也依旧稳稳当当地搂着他，并且还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
“你看，什么事都没有。”
她这么说着。
“嗯，什么事都没有。”
他这么回答着。
虽然不清楚她到底发现了枫和普通人类之间的区别了没有，但枫肯定已经发现了她的人类的区别。
【……】
勿言这边也发现了不对劲，但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跟对方说一下自己的这个发现——因为这可能会让剧情发生较大的改变，到时候可能又会被强行修正了。
“……”
“……我们能找个地方坐着吗？我的脚有点累。”
“当然可以，不过枫你先别动，我带你去。”
于是那一天，所有待在组织里的人都看到了寒岩横抱着枫一路从厨房走到他的办公室的奇观。
“——！”
因为没手开门，所以她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我们到了吗……？旁边……旁边没有别人了吧？”
大概是因为枫觉得这种事情太过羞耻，他在察觉到寒岩的意图之后就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然而整个组织都能认出来这个被抱着的就是他本人。
“放心吧枫，我们已经在你的房间里面了。”
枫的办公室并不在宿舍内部，而是在组织总部的角落里——他的理由是这样方便处理工作。
办公室里有一张木制的办公桌，还有一个浴室以及衣柜和床之类的设施，因此这里也能当作是枫平时的休息室。
顺带一提，整个组织里只有寒岩一个人是不敲门就进来的，因为她没这方面的习惯。
“唔……！”
在把枫放回了床上之后，寒岩就立马抓住他的脚踝开始给他的小腿按摩。
小腿肚因为寒岩的揉捏而传来的酸爽感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枫只好慌慌张张地用手撑起身子查看自己房间的门有没有被关上。
“抱歉……是我用的力气太大了吗？”
“没有，力气刚刚好……我只是还有些不太适应……”
“如果疼的话枫可以喊出来。”
寒岩一本正经地说着，然后手上一使劲，又把枫弄得嗷嗷叫。
“好痛……！那个地方先不要那么用力……其他地方的力度刚刚好。”
“好。”
她找准位置，一下又一下地帮枫放松着他的身体——因为长时间都紧绷着，以至于他现在几乎是按哪哪疼，用点力就会叫出声。
“呜……轻点，好痛……”
枫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试图借它来稍微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大……至少不要被别人听到。
“枫……放轻松一些，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可是真的很……嗯啊！”
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地方，枫控制不住地发出了呻吟声……尽管他已经在努力控制自己的音量，但也还是被不明所以的寒岩给听见了。
“……？”
他清晰地认知到了人类的常识对于一个有必要去理解这方面内容的非人类有多么重要，尤其还是寒岩这样的存在。
不过这方面应该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常识吧？
而且她也不能算是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只是对她来说太过执着于这些没什么必要——因为她并不关心所谓的“1+1”的结果是3还是4，又或者是5、6、7、8……
“……”
“枫？你还好吗？”
“我不好……”
羞耻心让枫的话语染上了一丝恼怒，同时又因为身体上的原因，他的这句话里还有些哭腔……
嗯……听上去就像是在发生了一些大事之后跟自己的床伴赌气。
“……？”
寒岩并没有从中感觉到有多少负面情绪，因此她认为枫的情况还在可控制范围内……等等这玩意真的能有一个具体的标准吗？
“……”
看着有些蔫蔫地抱着枕头的枫，寒岩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
柔软且蓬松，那些头发有些凌乱地披在枫的背后，大部分都被她用来扎了辫子——是的，她甚至有闲心给枫扎小辫子。
等等……枫不是短发吗？
那……她现在拿着的这些是什么？假发？
可是这些头发的质感又像是真的一样……肉眼看上去和人类的头发没有区别，而且也没有拼接过的痕迹。
“……你在干什么？”
就像是刚刚偷偷哭了一场一样，枫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鼻音，而且还时不时抽噎几声。
“在玩枫的头发。”
也许是因为枫一直把脸埋在枕头里，以至于让寒岩没能一下子听出他声音上的变化。
“……寒岩。”
“嗯？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
她轻轻地抚摸着枫的头发，看上去并不在意枫的变化。
“如果我是女的……你会怎么样？”
“……？”
一句话把寒岩给弄宕机了。
“我……你别不说话啊……”
“枫是……女孩子？”
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肯定不是女的，寒岩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但是像现在这样，能够用来辨认的特征全都被藏了起来，声音也被刻意掩盖了……那她确实没办法那么快反应过来。
“不是……！我不是女的，只是这么问问而已……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嗯……？”
【……他是在担心你知道之后就不要他了，人类真是奇怪……怎么那么关心性别？】
勿言对此感到无语，但她依然在给寒岩解释现状。
因为枫现在的负面情绪实在是过于杂乱了，单凭她一个人是肯定理不过来的，好在勿言在这。
“……”
“枫就是枫啊，枫不管怎么样都是枫，性别对我来说不重要。”
“真的……？”
“嗯。”
枫伸手抓住床单，强行抑制住自己话语中的兴奋。
“就算……就算我长得特别像你讨厌的人？”
“……？”
完了，她甚至没想到哪个是自己讨厌的人。
“你说的……等我起来之后不许反悔。”
她想要反悔的话十头牛都拉不住她，放心起来就是了。
“好。”
寒岩松开了自己还捏着枫的头发的手，看着慢慢坐起身子的枫，她终于发现了——现在的枫和槿笙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同样颜色的长发，同样颜色的眼睛，甚至就连脸都是一样看上去很软很好捏的那种。
“……”
他默默地将前面挡住视线的头发给顺到耳朵后面去，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寒岩。
“……”
“果然还是不行……！”
她的迟疑让他本能地想要退缩，但还没等枫成功远离，寒岩就直接抱了上去。
“枫现在的样子也很好看。”
“那……”
“我不讨厌这样的枫，因为枫就是枫，就算长得再像也不应该因为槿笙做的事而被讨厌。”
“……”
枫沉默了。
他原本还在犹豫着，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谁知他的身体就因为他的这些想法而自动变成了更接近槿笙外貌的模样。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感到不安和无措，但一想到对方是寒岩，他又想要不那么理智地去赌一把——去赌她不会因此讨厌自己。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我能感觉到……枫是在期待之中诞生的，虽然不知道那些期待是在对着谁，但至少能够证明枫的诞生是有人期待着的，哪怕枫做不了那个人期待的枫也没关系。”
“……”
“枫不管怎么样我都很喜欢，枫只要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好，不想要的事情就全都丢给我处理吧。”
这里同样不在剧本之内。
因为那时的寒岩给不出这样的答案，她的经历也并不足以支撑她去宽慰别人。
此刻对着枫说出这些话的，是她。
【……】
勿言只能深吸一口气，以免让自己在她面前过于失态。
即使被剧本限制着，她和寒岩也终归是不一样的存在：她们的性格不同，经历不同，身上的伤痕也不相同。
她们无法被放在一起比较，因为在那之前她会先一步宽慰寒岩，她会主动去安抚那个经历了数百次循环的孩子。
没有别的原因。
她的本能就是如此，她的性格她的为人就是如此。
……
一开始众人还沉浸在那一桌子失败了的布丁的略显欢愉的氛围里，结果下一秒画风突变。
从厨房到床上，从寒岩到她。
在看到最后面的部分的时候，“笑脸”更是直接一个不小心把莳烛的笔记本给摔地上了，把莳烛吓得滋哇乱叫。
“我的笔记本……！”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吗？又没掉页又没折的，自己好好收着。』
不知道为什么，莳烛突然感觉“笑脸”的面具上写着嫌弃二字。
“……”
『说起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她是‘变量’的？你应该没有找她的麻烦吧？』
后面那句话“笑脸”几乎是贴着莳烛的脸说出来的，就差直接说出来自己这是在威胁了。
“等等，你先别靠这么近……我是在第一次亲眼看见她的所作所为改变了剧本的时候才觉得她可能是变量的，没有决定性证据之前我也不敢瞎猜啊……”
莳烛飞快地说出了一大串，也不管“笑脸”能不能理解，总之就是先借此稳定一下它的状态。
『……』
太多了，给“笑脸”整不会了。
不过它接下来的行动也确实和莳烛想的一样，在得到祂的回答后就立刻和祂拉开了距离。
『……算了，就先让你再留一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笑脸”突然又对莳烛产生了敌意，而且莳烛本人也不明所以，但就是发生了这么一件奇奇怪怪的事情。
在对莳烛说完话之后，“笑脸”就出现在了荧幕前。
『这次各位总该提出自己的疑惑了吧？』
“……”
该怎么说呢……感觉这次能够提出来的问题好像没几个，但是又好像确实挺重要的。
毕竟这直接关系到了她的存在方式，还有‘世界’对此的态度——它应该没有放任她这样改变剧情的必要。
“她和寒的性格不一样……是吗？”
朝荷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同时他又看了一眼荧幕上正在拥抱着的两个人。
心里泛出的酸涩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荧幕上的那个也确实是他所认识并接触过的她。
『这个问题应该不需要回答吧？我相信我亲爱的观众们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她和寒……又或者说寒岩，她们是不同的存在。
因此当‘世界’把本应放在寒岩身上的剧本强行塞给她的时候，剧情就会无可避免地出现偏差。
“……”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她们都不是那么好对付，否则她也没办法靠自身实力收获一群小弟了。
『她说的话从来都是真心的，不是真心的那些你们也看不出来。』
“笑脸”摊了摊手，然后又歪着头笑了几声，似乎是在嘲笑。
〔……〕
确实看不出来，比如这个正在沉默着的遗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