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世界渐冷清（六）（1/1）

詹妮很瘦，哭的时候肩胛骨很明显地抽动，秋晴有点不忍心，她最终按捺住怜悯的冲动，更像是在安慰自己，她说道：“我不是女巫，没有人可以这么说我，无论他是谁。”

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秋晴攀到一个大肚酒桶上，上方有口小窗，可以看见塞纳河对岸的风景。人群继续游行、歌唱，细水粼粼的塞纳河边上，一对情侣顾自拥吻，全然不顾从身边跑过去的德国士兵。秋晴的眼眶突然湿润，她感动了，在别人的爱情里。

一团烈焰滚落，惊得人群四散而去，烟雾随着抛落的炸弹四处涌起，迷离了安东尼的视线，一个德国大兵浑身焦黑，撕破的军服让人无法辨认其归属，安东尼未能及时抽身，大兵举起机枪向他开火，打中了安东尼的左臂。

安东尼顿时血流如注，他掩到一丛忍冬后，拔出腰间匕首，大兵杀红了眼，死命朝灌木丛开枪，子弹断绝后才拨开残枝败叶欲寻找尸首，安东尼挺身而出，匕首划过大兵的颈部，再结结实实插入他的胸膛。

秋晴见到浑身是血的安东尼没有多大惊奇，熟练地帮他取出弹片，再仔细包扎好伤口。她再心疼也不愿将怜惜表现在脸上，爱情若是游戏，她必须懂得驾轻就熟地窃取规则，至少，是为了保全已愈趋稀薄的尊严。

秋晴低眉敛目，淡淡的神情与以往不同，清瘦的脸颊独染了层苍白的妩媚。安东尼寻不着她往日甜美微涩的目语，也许是出于愧疚，他抓住秋晴的手，试探性地在她掌心落下一个吻。秋晴清浅一笑，抽回自己的手，吩咐道：“别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她的温柔和淡漠激起了安东尼亲热的欲望，他拉过她，将其压在身下。有那么瞬间，秋晴无法把持，她还是轻柔而坚定地推开他。

“你不开心？”安东尼勾起一弯邪魅的笑。

“没有，巴黎马上就要解放了，当然开心。”

“那为什么拒绝？”

“没什么，只是忽然不想了。”

“看着我。”

安东尼点着她的下巴，送过一个温热的吻，舌尖缠绵湿热，似乎连呼吸都要吞咽下去，秋晴侧首避过，眼里愔愔浮动暗影，仿佛细数心事。她轻声说着，“我有点累，请别再勉强我，这会让我感觉自己像个……”

“像什么？”

“妓女。”

秋晴回眸一笑，那短促的笑容划过安东尼心尖，透彻如见阳光下的纤缕肌肤。她没有流露怨意，反而递送笑容，轻轻巧巧划了道界限，将他自以为是的骄傲啃噬得体无完肤。

“你好好休息。”秋晴步出门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轻柔地带上门，门缝合拢时收了几缕光线，她留他一个背离的侧影。

临河阳台送过一簇疾风，卷皱了衣襟，街面游行的人群已被炮火轰得七零八落，竟现出些许冷清感，一只海鸟孤独地徜徉在塞纳河面，凄声嘹唳。

“一切都会好的。”秋晴喃喃自道。

（暂停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