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听风雨似歌（二）（1/1）

雨水压住路边的落花，湿漉花香依稀彰漏，人的心情也仿佛此刻的天气，阴郁挥之不去，绵长得宛若雨季。肖蒙生于北方，对阴雨天无甚反感，只是今天渐觉细细的雨水烦扰了视觉，在眼前笼下漫无边际的灰色，潮湿得让人窒息。

他理了理军容，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那座暗色建筑。元首在里面等他。

这是肖蒙第二次见到他。

第一次是在十二年前，在柏林，肖蒙还是位初级军官，同无数热血澎湃的青年士兵们一样，远远瞻望心目中的领袖——那位身量不高，却浑身散发着极具感染力的自信的独裁者。那是肖蒙第一次直觉感受到权力，它与战争烟云紧紧联系在一起，充斥着刚烈的欲望与迷人的血腥味。

他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有如此巨大的差异。刹那间，肖蒙发现心中的领袖已是一个步入暮年的老人，老得眼神萎靡、发肤俱憎，他说话时，手臂止不住地抖动。

“巴黎还存在吗？”

这是元首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元首的声音令肖蒙大吃一惊，不再是印象里高亮宏伟的声线，而是老者衰弱的呓语。肖蒙深深吸了口气，见到领袖重拾信心的愿望在瞬间坍塌，他第一次对军令呈现怀疑的态度。

肖蒙几乎没听清楚。元首转过去问身边的军官，“你们有没有把这个任务交给他？”

有人回答：“大概都已经交付了。”

“巴黎！我要的是立即让巴黎消失！即使他们成功进入巴黎，呈现在他们面前的也只能是一堆废墟！”

老人声嘶力竭，跌坐在椅子里。他仿佛意识到自己的衰竭，开始滔滔不绝地重复起以前的光辉战绩，昨日的光荣一直延续到今天，往事之于他的诱惑远远多于对明日的期盼。

他真的老了。肖蒙看得很清楚，元首因为过于紧张而沁出一脸冷汗。

老人在尖叫，“自七月份，已经有几十位将军被送上了绞刑架，因为他们亵渎了军令的神圣！亵渎了人民赋予他们的光荣使命！我为此替他们无辜受到牵累的家人感到羞耻！”他忽然抬高嗓门，“时局会扭转的，我相信我们能够争取到最后的胜利！”

肖蒙站得笔挺，军人的本性再一次使他感受到久违的激情，他迎上元首极端的目光，行了个军礼。

“我可以给你更大的权力，让整个巴黎都受控在你的掌心。”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拍了下他的手臂，“你放心，只要你尽心尽力去做，光荣的日子很快就会来临。”

巴黎上空逐渐云推雾散，还原出一片眇眇晴空，窗口的风铃沾了水，绕着风打出玲珑有致的铃音。剧烈的担忧和纠结的情绪使秋晴大病了一场，高烧在某个下午突然退去，她浑身轻松地起身出行，来到书房，看守的士兵得知这女孩有将军的允许，睁只眼闭只眼让她进去了。秋晴深知安东尼暂时不会轻举妄动，而自己趁机或许能够得到有关艾丝黛儿的一点儿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