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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闯仙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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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桦说他在穆离渊身下流过泪,可是黎鲛从来没有见过江月白流泪。

在她眼里,江月白是山巅雪天上月......

月亮怎么会流泪呢

黎鲛呼吸困难,感觉自己的心也在一抽一抽的疼。

她好想和江月白好好说上几句话,为当年自己的懦弱道个歉,可江月白那晚却走得那样急——那夜不仅是千百万修士们在灵海里为他欢呼,沧澜门的弟子在呼喊、纪砚和晚衣也在喊他“师尊!”

江月白居然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不应是那样狠绝的人,他一定有什么苦衷......

窗外的月光照亮一半的纱幔,把房间分成半明半暗。

她黎鲛辗转反侧,她为渊儿难受、为江月白难受,但还有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是为另一个人,让她心里绞着疼——自从她从拘幽谷回来之后,这种怪异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她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所有令她痛苦的事,一遍又一遍、一刻也不能停歇。

根本不受控制!

她好像,生了一种怪病。

......

黎鲛心事重重地敲开了春风殿的殿门。

殿门两侧没有守卫侍从,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

桌边烛台未灭,晚衣在灯下提笔作书。听到响动,她抬起头,而后连忙起身:“师娘”

“师娘怎么这个时候来”晚衣微微惊讶,“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出什么事.....”黎鲛摇了摇头,她看了看桌案上堆的东西,又看回晚衣,“是不是十八峰联审将近,你在忙着联审的事”

“没错。师娘放心。”晚衣保证道,“不论云桦是什么身份,长辈也好先掌门也罢,做错了事我便绝不会包庇。他先前强行逼你与他成婚,这件事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不要!不是......”黎鲛脱口而出,随即声音又弱下去,“晚衣,你放过他吧......”

“什么”晚衣眉心微蹙,疑惑道,“为什么”

“我......”黎鲛不敢与晚衣对视,低下了头,不知该如何说,语速缓慢,“我们......我们毕竟师出同门,好歹师兄妹一场,他对仙门修士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对我,他没做过什么过分事......前几日我去拘幽谷看他,看他消瘦落魄,我还是......”

她上次见到云桦摔落在污水里,莫名地心疼了一瞬。

让她觉得奇怪。

“师娘,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晚衣打断了黎鲛,但并没有追问,也没有反问黎鲛为何出尔反尔,而是语气温和地岔开了话题,“师娘,我见你气色不是很好,我也不太懂医术调理这方面的事,不然......我请秦峰主来给你瞧瞧”

秦嫣......

黎鲛回了回神,觉得这建议没错,她是该去找秦嫣。

她好像确实生了什么失眠的病,不然怎会心里绞痛,整夜整夜睡不好觉

晚衣就要发传音,黎鲛抬手拦下了:“今夜太晚了,明日我自己去秦峰主峰上吧。”她话音一顿,犹疑着道,“对了......”

“怎么了,师娘说。”晚衣语气很有耐心。

“听说灵海上方开了天河道,正往下放仙池水。”黎鲛问,“是真的吗”

“是真的。”晚衣点头,“我派去的修士带回了留影壁,我已经看过了。”

“是你师尊开的吧。”黎鲛道。

“应当是......”晚衣抬眼,“师娘难道想上仙境”

黎鲛没说话。

晚衣试探地问:“师娘是想见师尊”

黎鲛沉默片刻,低声说:“我有话想要同他讲。”

“我理解。”晚衣叹了口气,“我也有很多话想和师尊说。可是,就算天河开了,真仙境和玄仙境也只有飞升修士可以上,普通下界修士上去是会灰飞烟灭的,除非有飞升修士的金光真气护体......”

晚衣见黎鲛神色落寞,又改了口,“师娘不必这般伤心,灵海遇劫,师尊当晚力挽狂澜,顾不上其他。但我觉得,师尊他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黎鲛缓缓抬头,看到晚衣的眼眸在夜色烛火里如星般亮。

映出截然相反、低迷丧气的自己。

“是啊......”黎鲛喃喃,“若他真的想见我们,是可以回来的。”

江月白下界一次,就要与仙境时间错位一次,会耗费大把的光阴和道行。况且飞升修士干预凡间事,是有违天道、有损修行的。

太不值当。

她不该这样自私。

御泽不顾江月白的反对,在剑心池旁强行建了一座云上仙宫。

他知道江月白不喜欢复杂繁琐,所以宫殿不大、装饰也不多,掩映在云雾里,与云水同色,只能看到洁白。

可江月白从没有住过。

甚至没怎么进过。

“屋里景色哪有外面好。”江月白面对御泽的质问,给出了合理解释,“有山有水有花草,心旷神怡。”

他覆下双手,结束了人剑相连的修炼,转身靠在池边山石旁,一手搭在膝上,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身旁灵兽的脑袋。

“还有可爱小动物。”

听到他夸自己送的灵兽可爱,御泽很满意。

他扫了扫落花,在江月白旁边坐下来。

“来,闻闻,”御泽把酒葫芦在江月白面前绕了个来回,“太香了。”

江月白认同:“嗯。”

“闻够了吗”御泽伸长胳膊,又在江月白面前晃了一圈,“我喝了啊”

江月白面色不愠不恼:“嗯。”

御泽对这种平静反应很不满意,收回手将杯中酒仰头饮尽,咂了咂嘴,自言自语道:“这酒里可不仅有松剑草,还有花,从华薇仙子那采的,十多种,入口是辛辣,回味是甘甜,绝。”

江月白听完这话,无奈地笑了笑。他如今喝着青芷配的药、还服着修络丹粉,不能碰酒,只能天天被御泽的酒香折磨。

对方还以此为乐。

“你喝过花酿的酒吗”御泽忽然问。

“当然。”江月白说。

“桂花酿还是桃花酿”御泽摇摇头,“凡间的那些俗酒可比我这灵酒差远了......”

“紫藤酒。”江月白回答。

“还有这种酒”御泽头回听说,“怎么个味道”

“苦的。”江月白说,“很苦。”

“既然味道不好,那你为何要喝”御泽又仰头喝了口甘甜灵酒。

“喝酒喝的本就不是酒。”江月白语气淡淡,“是甜是苦没什么所谓。”

“喝的不是酒是什么。”御泽再次朝江月白晃了晃自己的酒葫芦,“你是喝不着开始胡言乱语了”

“是人。”江月白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望着天上飘散的云,“喝酒看和什么人喝......和想一起喝酒的人喝,再苦的酒也是甜的。”

“哟,”御泽拿开了嘴边的酒杯,“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啊。”

他侧身凑近了些,“比如和谁”

江月白很久没回答。

御泽来了兴致:“你有心上人”

江月白闭了眼,但笑不语。

“是谁”御泽不依不饶,“既然有,就把她接上仙界来啊。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那个......”

江月白忽然开始剧烈咳嗽,把御泽后面要问的话全给咳没了音。

“啧,怎么咳嗽了”御泽收了逗弄人的神色,口吻严肃了些,“听我一句,傍晚的时候还是回仙宫歇着,你现在是养身体的时候,不能被冷风吹。”

他放下酒葫芦就要去扶江月白,江月白却伸出一只手对他摆了摆。

远处仙风吹晚云,夕阳渐落山,山边晕开一片红。

御泽负手叹气,转身要走,忽然皱起了眉头,又转回来。

“小白,”他伸手指向天边,“你瞧那边......”

江月白半躺在山石旁,灵兽们都挤在江月白腿边,有的甚至踩上了他肚子。

他拍了拍几只灵兽的脑袋,示意它们下去自己玩,而后拂了拂衣摆粘上的灵兽毛,站起身,顺着御泽所指的方向看去——

夕阳染红层云,可那红尤其的深暗,像流淌的毒血。

似乎不是仙境里该出现的颜色。

“我去看看。”御泽刚要踏云而起,远处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身转头,见到一个人影在暮色里由远走近......

青白翡翠的衣裙在傍晚的仙雾里渐渐清晰了颜色。

“今早不是送过药了吗”御泽问来人。

“不是来送药的!”青芷神色不似往常端庄,此刻云鬓微乱,话音里还带着一丝气喘,“灵瓶仙池水从仙境门口放下去,天河现在连接凡界,有人要闯境门!”

青芷语气急促慌乱,但话音落时,却只得到一片死寂作回应。

御泽与江月白神色各异,但都不约而同地沉默。

御泽是错愕怔愣:仙界境门也是凡人能闯的!

江月白则是安静地垂着眸,挑拣着衣服袖子上的灵兽毛。

“你们两个!有没有听我说话普通人怎会有能力闯境门!那人根本不是一般人!”青芷见他们都没反应,又焦急地补了几句,“现在仙河水里都是魔气,门外仙云都成黑的了!”

“什......什么”御泽终于从震惊中回了神,“魔气!”

“灵瓶仙池水是你放的!”青芷上前一步拉住了御泽的袖子,急到“前辈”两个字都省了,“你现在还不快去断了天河”

“这......”御泽听到青芷说魔气,已隐约把事情猜了七八分,他扭头看了一眼江月白,又回头看了看青芷,最后从青芷手里拉回了自己袖子,含含糊糊地说,“哎,断什么断......现在断也来不及了......”

“所有被惊动的仙君仙子都往境门去了!”青芷对御泽的反应感到不解,“难道要看仙魔大战在玄仙境里打”

“你说什么”御泽动作一顿,“都去了”

“都去了啊。”青芷点点头,“他们好久没见过魔族了......主要是好久没打架了,都摩拳擦掌呢。”

“那你怎么在这”御泽上下扫了她一眼。

“我是医修,”青芷清了清嗓子,抹平了自己鬓角乱发,恢复端庄神色,“怎么能参与打打杀杀那些呢。”

远处天边夕阳光晕刚落,就又炸出血色的光芒!

黑红的魔气顺着拉长的缥缈仙云漫延,玄天仙境的清风第一次染上了如此张扬的陌生气味。

“算了!先不说了!”青芷回头望向远处,“那人法力似乎很强,我还是去看看吧,万一有小仙子小仙倌受伤呢。”

说罢,淡烟飘起,青芷身形消散。

仙气与魔雾碰撞出类似滚云闷雷的颤声,从远处缓缓发散开,到近处变作一阵阴风,吹得仙树摇晃。

“哎!小白!是渊儿吧!他是想来见你吧”御泽有些慌了,三两步跨到江月白面前,“你不去看看全仙境的飞升修士都去了!他顶得住吗”

江月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拍掉了袖口最后一点兽毛,甚至还轻笑了下:“没事的。”

“没事”御泽闻言,表情急得有些许扭曲,“他可是魔族!来这个地方本来就要忍着仙气蚀骨的痛.....他就算法力再强也扛不住整个玄仙境的仙人群殴啊!”

“这里又不是谁说来就能来的地方,他既然有胆子上天河闯境门,不就是想试一试这份苦么。”江月白淡淡道,“打疼了就乖乖下去了。”

“那孩子也是个倔脾气,万一强撑着不走死在这儿怎么办”御泽劝道,“咱们好歹传音知会一下仙君仙子们,揍人可以,别往死里打啊。”

江月白没有反对御泽的意见,只轻声说了几个字:“嗯,前辈看着办吧。”

说完,江月白转了身,朝着云上仙宫的仙云长阶走。

“你等等......”御泽看着江月白逐渐走远的背影,连忙追上前拉住他,“你不去见他”

御泽没用多大力气,可江月白竟直接被拉得一踉跄,显得无比虚弱,御泽还没开口,他又猛地咳嗽起来。

御泽:“......”

一不想听我说话就开始装病是吧

“人都来了。”御泽道,“你去见一面吧。”

江月白又咳了几声,拿开了捂嘴的手帕,帕上竟然晕开了淡淡的红。

御泽:“......”

好家伙,还装得挺真。

“见了说什么呢,说我骗了他很多年么。”江月白折起手帕,“越说越是恩怨难解。不如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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