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恩怨(2/2)
二人话语间已愈走愈近,已几乎要撞到了一起。义珊脸颊一红,忙又退开几步,斥道:“你身为客,半夜三更在主人家鬼鬼祟祟乱闯,是何居心?”
张自悦一笑,道:“我适才坐禅入梦,遇得西姥,西姥告知今夜月光如纱,阴我至一万花园中。我猛地一睁眼,西姥便如烟消散,姑娘却立于我眼前。”
义珊啐了一声笑道:“无耻。”
“半夜三更,你鬼鬼祟祟的又是为何?”
“不告诉你!”义珊一笑,转身便要走。
张自悦伸手在她手腕上一拉,义珊脚下不稳,一绊跌入张自悦怀中。张自悦笑道:“你不说,便别想走。”义珊想走,却又被张自悦扣在怀里,脱不得身,一时又羞又恼,满脸涨得通红。
“我睡不着,便叫陌姐姐陪我出来,可她不来,我就自己来了。”
“陌姐姐是谁?”
“陌姐姐是我娘亲去世三年后,爹爹娶的一位歌女。”
“哦……原来是你的继母。”
“行了!还不放开我?!”
张自悦寻思了一番又笑道:“不对,若真是如此,你适才……”他话未说完,忽闻一女子一声惊叫,其叫声之凄怆,听者无不胆寒。
“不好!是陌姐姐!”她话音未落,张自悦早已松开她循声奔去。
张自悦刚奔出花园,便嗅到一阵血腥之气,适才身处花香四溢之所,自己竟未察觉。张自悦奔得越远,血腥之气越盛,那血腥味儿如细丝般窜入身体,缓缓缚住五脏六腑,最后如血棉哽在喉头,令人几欲作呕。
他奔至半途,突闻郎黎高声道:“自悦老弟,快把门打开,再不打开我就要撞门啦!”
张自悦这才发现自己原在客房附近,于是赶将过去。却见除姜漆雨外宾客数人及郎黎都围在自己房门外,他忙将过去拍了拍郎黎肩头,郎黎一回头见是张自悦,惊道:“你怎的不在房中?”
“我看月色正好,便到前面花园逛了逛。”
郎黎目中已有怒意,但又不知为何事所急,当下点点头,又去敲姜漆雨的房门。可也是久久没人应答,“怪事,难道今晚月色当真有那么好,都去赏月了不成?!”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姜漆雨缓缓走了出来。
“我睡得正香。”
郎黎长长吁了口气,道:“堂主急见,各位随我来。”
众人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儿,当下也就没有说什么。
众人来到大厅前,却见义好仁已坐在厅内,此刻他身着一件绛色长袍,手里提了口鬼头大刀,愤怒如罗刹般的脸上沾了数滴鲜血,令其看上去更加阴森可怖,就连一向冷静的姜漆雨见了也不觉为之一怔。
众人刚一落座,义好仁便沉声缓缓道:“各位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这味道应该很熟悉吧。”说完鬼头大刀往地上一戳,没入石板三寸有余。
可在座的也并非常人,依旧面不改色。
杜俏瞅了眼那柄大刀,又看看义好仁,道:“我等一早就嗅到这血腥之气,却不知这是走了多少人?何人所为?”
“人倒都还在。不过庄内近三百只鸡,七十余条狗两个时辰内皆利索的剁了头去!至于是何人所为……哼!在查!”
风不妒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道:“那义堂主半夜叫我等来,是为保在下等人周全咯?”
义好仁长吁一口气,没有答他,缓缓道:“各位不是一直在打听义某为何提前举办群英大会以及邀各位前来的缘由吗?不错!半月前立义堂接连发生了十余起命案。立义堂已死了四十六人,那些兄弟们皆是外出时被一刀斩下了脑袋!”
“便如今日的鸡犬一般?”冬日燕问道。
“如今夜的鸡犬一般。”
“那立义堂这次是求援咯?”
“不错,是求援。”
张自悦听后笑了笑,道:“立义堂的武师绝非庸手,他们既然能如此轻易得手,为何不尽早攻之,反而托半月之久,就好像在等阁下求援一般。”
“也许那只因他们势单力薄,没法硬碰硬闯入堂来。”
“前辈是否已大致猜到对头是谁。”
义好仁紧握刀柄,点点头道:“各位可还记得几个时辰前我所提到的那庄惨案?”
“广寒宫?”
“不错。我邀各位前来,只因隆兴城内只有各位能助我,也只有各位有能力独自一人在不到两个时辰内杀尽那么多鸡犬!”话音刚落,众人脸上都不禁变了变。
莫誉登时跳起来厉声道:“姓义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们当中有广寒宫的人?!我若真是广寒宫的,我会容你十七年?况且十七年前,我、冬日燕还有杜俏都是初入江湖的小辈,”他手一指又指向姜、张二人道:“他俩更是还有没有从娘胎里出来都未可知!要真有,也只能是那牛鼻子老道了!”
“无耻!”风不妒听他把嫌疑都推到了自己身上,震怒之下抄起一杯滚烫的热茶便朝莫誉脸上泼去。此人乃武林中的前辈高人,速度之快实如奔雷,饶是莫誉眼明手快,也只挡下小半杯,其余大半杯水皆泼到了他的脸上,烫的莫誉哇哇大叫。
“老东西你找死!”他刚欲暴起,只见郎黎身影一闪,右手已如铁锢钳住了他的后颈,捏住了他天柱、哑门、风驰等多个要穴。
上官里冷冷道:“这里并非你义钱帮啊。”
义好仁瞅了莫誉一眼,沉声道:“广寒宫之所以等了十七年,只因那晚来的十余位高手大多有来无回,我们虽倒半壁,广寒宫也残损凋零。十七年了,足够让他们枯木逢春。他们不必亲自来,可以是他们的弟子,也可以是他们的子嗣。”
众人听后沉默不语,因为广寒宫从来都是闻者极多见者极少,谁也无法证明自己与广寒宫毫无关系。
突然,鬼面天王杜俏,使劲儿拍了下桌子,仰天打了个哈哈,道:“义堂主,你在诈我们!你忘擦脸啦,我看那些鸡犬是你自己杀的吧。我等刚来此就犯下此事,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义好仁揩了下脸上的血迹,轻蔑一笑,道:“十七年的仇恨,谁又能等得片刻。这血是那歹人趁我熟睡时破在我和我内人身上的!”
莫誉听后不住放声大笑,笑声之大似是要将房梁上的灰都要震落下来,他似是遇上了天下最滑稽的事,似是忘了自己的命还在郎黎手里。莫誉笑道:“十七年的仇恨泼你一身血却不杀你?要我,也一刀把你的头剁了,扔鸡圈里。”
义好仁叹了口气,淡淡道:“十七年的仇恨,又怎忍让仇者死的太快。”
众人听了沉默半晌,风不妒站起身,道:“说来说去全是猜测,贫道不奉陪了。”说完拱手便想要走。义平已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拦住了风不妒。
风不妒回首道:“义堂主这是何意?”
义好仁似笑非笑道:“我已吩咐下人去做夜宵了。今夜查明前,各位权且留一留罢。”话音刚落,家丁已端着宵夜鱼贯而入。人前各一碗馄饨,一碗水晶皂儿,一份杏片,一份滴酥。
姜漆雨看了看宵夜又看了看义好仁,立起身淡淡道:“义堂主,你真觉得能留得住我等?”
与此同时,宰父绒已走了进来,道:“阁下武功深不可测。我等已经听说了。各位硬是要走我等要拦也是万难,只是望各位品鉴过这两柄剑再走。”只见他手里确是提了两柄长剑,一柄通体雪白唯剑穗如墨,一柄通体漆黑唯剑穗如雪。宰父绒拔出其中一柄,但闻一声龙吟,数滴鲜血从剑鞘中、剑刃上飞溅而出,
张自悦闻声不禁赞道:“好剑!确非凡品!”
风不妒端详一番,道:“此剑乃昆仑派上代掌门人泉幽子及其师兄白鹤道士的佩剑,据说已被盗去……恐怕这便是今夜……”
“不错,这便是今夜行凶的利器,刚才飞溅出的便是歹人为来得及拭去的鸡犬之血。”
“可悲!剑乃兵中君子,此剑又是剑中上品,却用作杀鸡屠狗,暴殄天物啊!”风不妒叹道。他自己也是使剑名家,见得此状愤懑之情油然而生。
宰父绒走近姜漆雨道:“少侠可知我从哪找到的剑?”
姜漆雨冷笑道:“难道在我屋里?”
宰父绒仰天打了个哈哈,“少侠果然机敏,这两柄剑正是从你和张少侠的屋中搜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