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以技载道(2/2)
那些人道:“看人豆腐雕花。”
豆腐姬缘也吃过,可豆腐上雕花姬缘却没见过,奇道:“豆腐上也能雕花?”
那个想讹姬缘的路人道:“不止雕花,还能雕飞禽走兽。”
姬缘眼前一亮,道:“这必是江湖奇人隐士,我且会他一会。”
那些人见姬缘要上前去,急忙帮他分开围观人群。那些人一听姬缘是权贵子弟,都不敢惹,纷纷让开一条通道。
这些被他姬缘撞倒的人,不仅不找他算账,还反过来帮他开路,弄得姬缘都不好意思,丢出一锭五两纹银道:“你们自个儿拿去分了,就当是给你们的补偿。”
在那些替他开路人的欢喜赞美声中,姬缘开始细瞧那能在豆腐雕花的奇人,正见豆腐摊上一人手拿刻刀雕琢一块巴掌大的豆腐。只见那人不闻周遭繁杂噪音,只全神贯注地投入到雕刻中,下刀有如神助。
初时姬缘以为那人定是内功极高,毕竟这种活计他自问是做不到的。可随着观察的深入,他发现那人的雕琢根本就没有任何使用内功的迹象。
这让他更是惊奇,在那人即将收刀的那一刻,忍不住从囊中掏出一枚五铢钱,扬手就向那人雕好的牡丹飞去。
那人只将刻刀一点,便将五铢钱给磕飞,抬头向姬缘看来,无悲无喜道:“朋友,是我雕刻的这牡丹哪里有瑕疵,让你不满意?”
姬缘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好奇老哥是怎样做到的。”
那人看了眼姬缘,见他不似作伪,道:“熟能生巧,若你十年如一日,也一样可以做到。”
姬缘作揖道:“还没请教老哥姓名,是那个门派的,能够练得如此绝艺。”
那人道:“我叫王武,无门无派,只是个磨豆腐的。”
姬缘道:“可看老哥你刚才出手磕飞我的五铢钱,内功最少也有后天六重。看来是老哥家学渊源,才有如此深厚内力。”
王武却否认道:“哪有什么家学渊源,若要论家学,磨豆腐就是我家祖传的。磨子一转,流出的是白花花的豆浆,沉淀下的是清清白白的豆腐。清白做人,自食其力,问心无愧。”
“好一个清清白白,王武老哥说得好。”
姬缘抚掌而赞,赞完了更是惊奇不已,道:“那王武大哥你这一身内功是怎么练出来的。”
王武有些莫名其妙,道:“内功?什么内功,我怎么不知道?”
姬缘见他神色茫然,当即提醒他道:“就是你刚才磕飞我五铢钱的本事。”
王武这才恍然,道:“你说的是我在豆腐上雕花的本事,那只是我辛苦之余用来打发时间的。”
姬缘惊讶的合不拢嘴,道:“打发时间的?”
王武开始收摊,边收边点头道:“对,学的一位老先生的。以前我家隔壁住着一个老儒生,我看他每天总喜欢对竹静坐。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便去问他这么静坐觉不觉得枯燥,我这看着的人都觉得无聊。他说不枯燥,反而很有趣,很快乐。我当时心想,他能天天对竹枯燥,却一点也不厌烦,反而觉得快乐。那我要是把他这种本事学来,那我以后天天磨豆腐不就不枯燥,也会变得很快乐。”
姬缘道:“所以老哥你就回来在豆腐上雕花了?”
此时姬缘心中有些明悟,王武能练得这般本事,多半与那老儒有关,说不定那老儒就是个大隐隐于世的奇人。
王武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一开始我也学着他打坐。每次卖完豆腐,我总会留一块,回家也学着他静坐来着。一个月下来只看到了清清白白一块,吃下肚是特别的舒心,想到了自食其力,做人清白,问心无愧,其余也没看到特别的。我就把自己所看到的告诉了老儒生,他只说好,却又不说为什么。又把他那套书法绘画的心得教我,让我在豆腐上用这些方法雕花。”
“那他是怎样教你的?”姬缘心中更是有了清晰的脉络,这修行的基础,不管是儒道佛,心斋、坐忘都是基础,需要让人摈除一切杂念,专心致知。王武先是打坐,练的正是此项,已算是儒门格物入门。
果然不出姬缘所料,王武道:“老先生教了我很多,又给我总结了十二字,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我打那时候起按照老先生教我的办法,磨豆腐时眼里只有清清白白的豆腐,吸气用口也毫无察觉,只觉得那气是从地下钻入脚后跟,又从脚后跟到头顶。这样一天下来也不觉得累,反而舒坦的紧。吃饭香,睡觉也甜。”
姬缘已经从他话中听出了那老儒教给练气之法,有些类似道家的清静自然门的修炼之法,不同于清静自然们的出世之法,而是大隐隐于市,背后是生活、工作、修行合一的理念。那老儒教给王武的练气之法,只是最粗浅的法门,随便一个练武之人,哪怕不知外功、内功,只会些以杀人为目的,如擒拿之类的招式,也会此这种法门。可恰是这种练不出任何真气的法门,辅以那老儒传授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这十二字真言,让王武有了不下后天六重的修为。
姬缘大受启发,心说:外功修行我有佛家至高修行妙法之一的涅槃真经,内功修行我有道门无上妙法北斗神功。若是我能在心性修行上下大功夫,哪岂不是三年可期。按照王武经历,心性修行,最不可琢磨,却也比任何灵草神丹来的有效。他只不过是专心于豆腐雕花一项技艺,以技载道,就能有这么大成就。
老子有言,道失而后有德,德失而后有仁,仁失而后有义,义失而后有礼。不如以道、德、仁、义、礼为框架。以佛门五禅,一禅除欲生喜,二禅除喜生乐,三禅除乐无苦,四禅极乐静定,五禅神通自足为准则。以儒门八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具体方法。
那样一来,外功、内功为基,炼心为捷径,佛心道骨儒皮,三者各得其所,互不冲突,又相互补益,岂不是妙哉妙哉。
想到此处,姬缘得意一笑,他倒想看看三年后青霞子是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