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诚(1/2)
加德走进了档案室,找到了装有关于23年前的神造慈善基金会事件的档案,他怀着侥幸的心理,打开了那份《活体实验者档案》。
他一页页地翻过去,然后,手指一顿,僵硬微颤地落在那一页上。
泛黄的纸张上贴着泛黄的照片,照片有两张,一张是大约七、八模样的瘦骨如柴的小女孩,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眼睛漆黑无光,另一张是她的妖形——一条伤痕累累堪称残破的黑色幼龙。
照片旁边注释:被解救的神造慈善基金会活体实验体,夏恋。
夏恋从不提及她的幼年,偶尔问起,她也只会说无趣至极,没什么好说的。
当时他并没有多想,夏恋是返祖协会收养的,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和返祖协会的孤儿院里的每个孩子一样,都是因为返祖而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虽然被父母抛弃,但返祖协会的孤儿院却会给予他们非常好的照顾,比普通人的孤儿院好太多了,因此他也没想过她不愿意提及,是不是因为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加德看着后面夏恋极尽详细的体检报告,抓着档案的手青筋都爆起,眼睛冒出猩红的血丝,心痛得泪水都落了下来。
原来如此,他知道为什么夏恋那样仿佛没有烦恼的没心没肺的享乐主义者,在半夜会浑身抽搐整个人被冷汗湿透发出尖叫,他知道她是被什么样的恶梦纠缠困扰。
他想起当年他质问夏恋为什么自甘堕落的时候,她说过的话,她说:“人的心灵要获得快乐太难了,相比之下,肉体要获得快乐就简单得多了。”
多么不知廉耻!他震惊、困惑、嫉妒,整个人完全没办法思考,他的傲慢、他受到的教育都让他不能接受夏恋这样的面貌,“你真恶心!”混血少年如是说道。
“那你就离我远点。”美丽的少女回道。
然后他就满怀愤怒和失望的离开了。
他不应该就这样离开的。加德深深的懊悔着,如果他没有就这样逃走,也许就不是现在的模样了。
他根本一点儿都不了解她,或许还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伤害过她,所以她讨厌他,是理所当然的,而他还妄想她能喜欢他,简直可笑!
*
夏恋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里,返祖协会那边没事可干的时候,整天跟狐朋狗友们泡在酒吧,调戏帅哥,嬉闹玩乐,只要是看起来好玩的、能让人开心的事就都去做,从纷杂忙乱乱七八糟的世界里获得那短暂又虚妄的快乐。
“我们的夏恋又回来了,举杯庆祝!”
“庆祝!!”
“喝喝喝,我请客,不喝到吐别停。”夏恋笑容满面地说,她靠在沙发上,身边坐着一个以前的玩伴。
“夏恋姐姐……晚上来玩我嘛。”小玩伴长着一张娃娃脸,因此看起来年纪很小,性格也是软绵绵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喜欢女人。夏恋以前颇为宠爱他,毕竟会撒娇的男孩子挺甜的,主要是看着甜性格甜,在正事上还是很猛的,这反差也很有趣嘛。
“我都好久没见你了,是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他说着攀着她的脖子想把她拉过来接吻,夏恋一掌拍在他的脸上,把人推开。
“烦人,一边去。”
照旧跟狐朋狗友们喝到三更半夜,期间有一波接一波的男人过来搭讪、请酒、约-炮,按照往常,她通常在这里面挑一个看得顺眼的开心一夜,足够满意就留个联系方式以后一起玩,然而今天也还是意兴阑珊。
不知道灌了多少酒,千杯不醉的她竟然感到反胃,刚进了家门就冲进洗手间抱着马桶大吐特吐。
“呕……他妈……呕……见了鬼了呕……”
第二天早上醒来,夏恋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浴室地板上,睡得浑身酸痛,于是坐在地板上,她思考起了人生。
她想,她这几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不就是以前那样的日子,多少年了?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怎么现在不行了呢?为什么感觉不到快乐?如果不快乐,她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
她从厕所里出来,看到客厅乱糟糟的,阳光透过浅蓝色的窗帘将公寓照亮,电视柜两旁的小盆栽因为照顾不当而蔫蔫的,大概过不了几天就要死掉了,腹部空空,却又吃不下任何东西,咽喉也因为呕吐难受得要命……整个人好像都乱七八糟的。
她一个人过不好日子。
她想起了那段短暂却又美好的同居时光,那才是她现在所想要的快乐。
她伸手捂住脸,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好一会儿,疲惫地起身从扔在地上的包里翻出手机,找到了那串手机号码,拨了出去。
很快就被接了起来,快到就好像他一直都盯着手机一样。
“在哪?”夏恋问。
加德险些出声,但他及时遏制住了自己。他伸手敲了敲手机屏幕,回应她。
“出来聊聊。”
夜幕降临后,加德如约而至。
是他们“初遇”的那座公园,在不久前公园里还颇为热闹,现在却已经只有极少幽会的情侣藏在某些角落。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夏恋,她穿着一条白色的吊带长裙,比她的所有衣服都要淑女保守很多,衬得她妩媚又清纯,恍然间加德好像见到了校园时期,穿着学校制服的她坐在树上朝他微笑。
他很紧张,怀揣着一丝侥幸和渴望,不知道夏恋要跟他说什么,有可能夏恋准备把他这个神秘的大妖交给返祖协会了,但是他没有听到动静,没有收到让他去抓人的邮件通知。
夏恋走到了他面前,打量了他那妖化的脸一会儿,有些不耐烦,又像是有些自暴自弃地问:“你真的爱我吗?”
他点头。
“那把你的人脸露出来。”
他僵住,没有动。
“我就知道。”夏恋说:“行了,你不露就不露,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对我是不是真的别有用心,总之如果你目前的目的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把我煮熟,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你确实让我对你产生了依赖,甚至可能还对你动了心,然后呢?你的下一步是什么?”
加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如果没有……”夏恋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妩媚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好似要把人的魂魄勾走一样,“如果你真的那么爱我,我来给你两个选择:我一直想要一个家,你把你的脸露出来,坦诚地告诉我你的一切,然后我选择要不要跟你结婚;或者你保持你的神秘,我们还是同居,以后要分开也随意。”
如果他的爱不是作假,那么他就是真的很爱她,而且已经逼近黑化的边缘,毕竟当初他可是对她强来的,只不过是她对这种事看得太开不介意而已。
既然如此,结婚的诱惑一定很大吧,如果在这种诱惑下,他都不能露出他的真面目,夏恋就不得不猜测,这个人一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或者说,是一个不能被她知道真面目的人,那么,她不得不向返祖协会告发他的存在,用强硬的手段搞明白他到底是谁了。
毕竟她不能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结婚这个诱惑,对于加德来说,确实太大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夏恋,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戏耍的成分,然而,他从她的眼中看出了认真,她是说真的!他的心跳加速,血液在血管里飞速流窜,整个人激动不已,她喜欢他!否则她不会想跟他结婚!可是……如果她知道他是加德,她能接受吗?
“快点,让我看看你的脸,我说了不介意你长得好不好看。”夏恋低声诱惑着,轻轻地啄吻着他的唇瓣,“你不想跟我结婚吗?结婚的话,总得要证件的,不可能不露面的,对不对?”
他垂着眸看着夏恋妩媚又温柔的双眼,被结婚两个字蛊惑住了,渐渐脸上因为妖化而变成紫色的皮肤开始褪去,身上鼓起来的肌肉也渐渐消失,连头发都变了……
夏恋和他亲吻着,与他对视着,像是鼓励着他。
然而当他的面貌完全展现在眼前,蓝色的眼睛、苍白的皮肤、金色的发,露出来的人,居然是她最讨厌的加德的时候,她的眼眸蓦地大睁,满是不敢相信,猛然将他推了开。
夏恋瞪着加德,震惊、困惑、难以置信,还有隐隐窜起的火苗灼烧着她的理智,“加德,你为什么在这里?”
“夏恋……”加德近乎哀求地看着她。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正是因为过于清晰明了,所以才显得那么荒谬!
夏恋怒恨交加,“……我明白了。”
她怒极反笑,“这就是你想要的,你狠狠地戏弄了我,恭喜你,你成功了!开心吗?嗯?”
“夏恋,你误会了,我没有戏弄你,我是……”
“你是什么?难道你要说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做这样的事?你这么自甘堕落吗加德?不觉得恶心吗加德?”
加德脸色越发苍白,看着夏恋那怒到几乎扭曲的面孔,他还想说什么,夏恋身上的妖气已经爆炸开来,狠辣的攻击朝他袭来。
近乎刹那之间,公园内的狂风乱舞,树木断裂,石椅碎裂,如同龙卷风刮过一样,以两人为中心,方圆几米一切都被摧毁粉碎。
夏恋没有留情,攻势就好像要杀掉加德一样冷酷。
由于邪恶组织卷土重来的缘故,本市内的妖力监控设备已经完全打开,夏恋火力全开的妖力阈值立刻就引起了危机监控部的注意,犯罪调查课和危机监控部双双出动,很快赶到了公园。
等他们所有人严阵以待,以为强大的敌人出现,将整个公园包围起来,先锋小队闯入战场的时候,就看到他们的执行官夏恋正压在另一位执行官加德的身上,尖利的龙爪掐着他的脖子,加德伤痕累累,看起来比夏恋糟糕多了。
他人的闯入,让夏恋稍稍冷静了一些,她放开加德,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朝着来人走了过去,她身上散发着很不友善的气息,四溢的妖气仿佛都是阴森邪恶的黑色,叫他们即便知道夏恋是同僚,还是忍不住警惕了起来,甚至还想她是不是叛变了。
太危险了,简直像是反派一样,她是那个总是妩媚妖娆笑容勾人的夏恋吗?
好在夏恋并没有叛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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