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十 章 墙上胸怀(2/2)
“不得你提醒,我是怎么也看不出来的。这作画之人当真了得,几笔丹青化为神奇,胸襟开阔,驰骋神游,也只有胸怀坦荡如你者,才能心领神会。”
“这倒不敢这么说,身无阅历,哪来山水传神?我与之相比,萤火望月。”
“贤侄此言差矣”,壁廊后面竹影深处的通道里突然传来魔君声音,接着只见龚晓莲扶着捋须而笑的龚自成从壁廊后头走了出来,他们身影后面跟着整齐划一的铁血十卫。
魔主与龚晓莲缓步来至回廊中,那十铁卫便在庭中站立。
这铁血十卫个个标枪似的笔直挺立,他们铁胄铠甲,英姿飒爽,让人见之便会产生一种气吞山河的感觉。
二人见魔君忽至,忙躬身行礼,又向他身后的铁卫行了一揖。
站在十铁卫之首的那青年大汉微一点头,以示还礼,其余不为所动。
这倒不是这些血性的汉子傲慢无礼,除了魔君,他们雷打不动,李秋野二人倒也司空见惯。
来通明湖这几日,魔子龚镇宇与谢天赐偶尔相陪外,多是忙于教务,今日午间龚镇宇出去前寨后,傍晚谢天赐也去,到这时亦未见人影,想必是有要事处理。
前寨与这后方陶然坞相距甚远,陶然坞里的人对前寨发生什么事守口如瓶,李秋野又不好贸然相问,他就是有心想要出些力,也是爱莫能助。
魔君向二人抬手示意,又笑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凝想感悟于胸有丘壑。这画在此处也长久了,画中之形,画外之意皆能看出的你尚是第一人。”
李秋野连连说道惭愧,心有所感,忙问:“此画可是老前辈所作?”
魔君微微一笑,示意大家往明心亭走去。
众人坐入亭中,魔君从爱女手中接过香茗呷了一口,笑问李秋野:“你从那幅画中还看出了什么?”
李秋野回答:“那副画,纵横开阖间又从容宽和,淡定自然中天马行空,非是言语所能道及,小子只是隐隐觉得暗合习武之道。”
“朗朗乾坤,习武何以为道?”
李秋野作揖道:“这个……小子尚是肤浅,请老前辈赐教。”
魔君点点头,再品一口香茗,说:“武道似文道,‘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寥寥数字间却珠玑隽永浑然天成。武学之道亦然,抱朴含真愈显出神入化之妙。”
凌青云说:“这些触景生情、信手拈来的绝世佳作,是艺术颠峰的神来之笔,我辈只是常人,煞费苦心着想要揣摹,却也只能望尘莫及。”
“信手拈来?说的倒轻巧,‘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妙手,若是没有涵泳其间,如何能够偶得之?若无空灵智慧与匠心独运,搜肠刮肚亦是枉然。”
李秋野似有所思,魔君又道:“神秀‘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已是意境非凡,慧能‘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心境更是超然;慧能目不识丁,却能成禅宗六祖,这是为何?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惠能曰:不是风动,亦非幡动,仁者心动。同样一幅光景,一个偈子,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能看出个什么境界,由心而定,人心不同,所悟亦不同,”
凌青云侧头忖思了一会儿,又问:“我辈只是凡夫俗子,只是一颗平凡的心,想要悟出个超然的境界,却不知有什么心法可循?”
“这个……各家有各法,不一而同。儒家讲的是敬,道家讲的是静,佛家讲的是净。”
“那你们……您老人家讲的是什么呢?”
“我们?呵呵,魔家大概而言,讲的是竞,物竞天择,却也并非人人都是。我之觉得心源清者返朴归真,胸不滞物活泼生机,随意从容无所挂碍,才可打破牢笼冲开枷锁。”
凌青云笑道:“难怪老人家有一派超然物外,却又纤毫洞察的智慧。”
李秋野却在一边低着头口中喃喃念着:“打破牢笼,冲开枷锁……”
他心中在想:是不是因为之前自己得到的太多,也就忽略了很多。
落英心经的心境,之前因为那些机遇的使然,使自己修炼它时只是想当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纵然不明之处有过疑问,也没去深加思索,这不是让自己固步自封了吗?
为了梦中慈祥女子,自己失去了那些,无怨无悔,虽然心中一边是在坦然地面对,可一边却又总还希望着,能让自己再遇上一些不凡的机遇,这样难道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修炼之途,本就不是一帆风顺,自己既然想要享受这其中的过程,那么,失去舍利算什么,失去圣灵丹算什么,就算天赋也被限制住了,只要懂得勤勉,能够坚持,那么,面对再大的挫折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