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久别重逢 1(2/2)
许清浊最近伤情越来越好,体内“阴符劲”活动如昔,食量自是惊人。他闻言一顿不好意思,嗫嚅道:“我是要练内功才吃得多。”不过腹中也的确有些饥饿,于是从木篮中取出糕点食用。
两人边吃点心,边望美景,阵风吹过,青丝轻舞。许清浊心头大乐:“从古至今,论深入敌营、卧底把风者,恐怕从未有如我二人这般惬意的。”想起之前的话题,又向风倦月请教“胎拳”来历。
风倦月道:“这拳在我祖师手中创出,原本不叫这名字,大牦牛取密宗‘胎藏曼荼罗’之意,改作了‘胎拳’,恰也与中原拳术里的‘母拳’一语相应。”许清浊自知“母拳”的说法,当下点头,更听她娓娓道来。
原来天下武功源远流长,许多都是相互启发,取长补短创出,所以本有“母拳”一说。比如武当派的绝技太极拳,正是从少林派“十八罗汉手”中演化而来,“十八罗汉手”即是太极拳的母拳。
一般高明的练拳之士,为求领悟拳诀,不仅熟练最本门拳法,更都兼练其母拳。母拳多半也有自己的母拳,因此深研下去,几乎能将武林中所有拳法都沾个遍。拳术高手,也都以博采百家、通彻拳理为毕生追求。
然而“四海门”拳法,竟然唤作“胎拳”,与世间任何拳法都不相干,本身粗陋古拙,类似许清浊练过的“含苞剑法”。这“胎拳”大有玄妙,犹如婴儿,潜能自藏,一个人去练它,假使练得不适,可以任意改变路数,直至本人练来舒适无碍,则可继续下去。久而久之,拳法越来越顺手,也蜕变成了一路崭新的武功。
许清浊暗想:“如果我学过的武功,怎么舒服就怎么练,最后面目全非,没准儿地痞流氓都打不过。可见这‘胎拳’的奥秘在于其本身,任人变化改动,不损内中蕴含的潜力。好比一位了不起的天才,学什么都有成就,只看他专于那一项本领。这‘胎拳’无论怎么成长,也都能变为厉害拳法。”
他将这番感悟说给风倦月听。风倦月点头道:“你想得不错。只是比方打得不对,大牦牛说了,‘胎拳’所指的不是什么天才,只是普通人。人人都含有无穷潜力,只看能否按自己的意愿而行,这门拳法就是教你顺从‘本心’。倘若你不从‘本心’,必然事倍功半,所谓强拧的瓜不甜,就是这个道理了。”
许清浊在入藏路上,也听云刚说过类似的话,闻言似懂非懂,又问:“你的拳法叫‘月亮拳’,所以你的‘本心’就是月亮了?那一晚,我见你盯着月亮不放,果然如此。”
风倦月摇头道:“牦牛也好,月亮也好,不过是起个名儿罢了,所指的都是一个‘我’字。修炼‘胎拳’,使其变成了‘我拳’,从而独一无二,才能圆满如意。”
许清浊笑道:“你这话听起来,倒有点像和尚在打禅机。”风倦月道:“这有什么奇怪?‘胎拳’在我祖师那儿还是雏形,大牦牛借鉴显密两宗的佛理,融于功法,最终方能大成。”
许清浊钦佩之余,奇道:“你们祖师是谁?”风倦月道:“他叫申四海,据说是个糟老头子,早就死了。”许清浊暗想:“你这小姑娘不仅不敬师父,似乎连祖师也不太敬重。”
他迟疑好久,还是道:“风姑娘,你们的‘胎拳’招式如何?你能演示一二么?”听她不答,忙摆手道:“我不是要偷学你门派的绝技,可心里痒痒不过,十分想瞧。”
风倦月道:“别说瞧,教你也可以。只是这门拳法姿势很怪异,使起来不雅,我不想演示。”许清浊暗想:“你打起架来,拳打脚踢的,难道就很优雅了?”便笑道:“你口授我招数,我来练练看。”
风倦月轻声一笑,道:“你想在我面前出丑么?那也由你。”当下叫许清浊往壁边去些,以免给山路上的人看到,见他站定了,才道:“我先教你第一式,你把右足立起,抵住左膝腿弯,左臂从颈后绕出......”
许清浊依言而动,半晌摆成第一式的姿势,果觉别扭无比。风倦月又教他配合的吐纳之法,许清浊照做了,但他担心引发乱劲,只敢稍引气息,果觉丹田有一丝热流涌出,沿着这怪姿势流淌来回。
风倦月道:“好了,我再教你第二式。”许清浊松了松手脚,暗想:“这与‘阴符枪’的练劲法门有点类似。”按她所教,做出第二式的姿势,只觉怪异不让前招。他气息再走时,竟与第一式承接,不由十分好奇。
风倦月解释道:“每一式姿势都不同,内息的流向却是连续的,这就是‘胎拳’。等你都学会了以后,内息从头至尾,周转循环,姿势却并非固定。你若觉得别扭,只消保证内息不断,怎么改变身躯的动作都可以,直到你自己练得最舒适、最合意了,再如法炮制,将练劲的姿势,尽数转化为伤敌的拳术。”
许清浊恍然大悟,方知这门拳法的原理,当下迫不及待,重新摆回第一式,要照着“最合意”的方法转为第二式。他原以为稍有不当,内息便停。哪知试了好几个动作,内息仍都没断,除非刻意做出特别夸张的姿势,才会中止。
他反复练了几趟,适应了“胎拳”的练法,又觉太过自由了,没能生出什么体会来。心知正因为该拳的路数能够肆意改变,反而不知何去何从,直是抓不住重点,更逞论改创新天了。
风倦月道:“像你这样,已学过别派武功,许多习惯根深蒂固,便放不开了。所以你练‘胎拳’,很难上手。不过‘胎拳’只是教你练成最适合的拳法,并非一定最厉害。你也不必非要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