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青梅·青梅 番外四(2/2)
只是叫了一句“哥哥”而已,谭郁川想。
两个幼童都有些怕他,对于这个家,他是个陌生面孔,他才是这个家里的局外人。
吃过午饭,安电脑的人就上门了,谭郁川在旁边站着看工人把他的新电脑安装好,虽然他也不知道看什么,但一楼那两个孩子太闹了,不如二楼安静。
四岁的孩子精力永远发泄不完,等到他的电脑安好,把卧室的门一关,十岁的谭郁川觉得世界从来没这么清净过。
他没立刻打开电脑下载游戏,而是在书架上挑了一本书,沉浸翻看。
做熟悉的事会让他在这个不熟悉的环境中尽快安定下来。
厚厚的汉语字典就放在手边,谭郁川习惯有不认识的字就立刻查阅,然后默读几遍记下来。
看了三十几页突然听见外面咚咚咚上楼的声音。
很明显,两个小孩觉得一楼玩够了,转换战场到二楼折腾。
墙壁隔音不错,但也架不住孩童清脆的叫喊,他听出那道声音主要出自他弟弟,谭禹霖。
陶绮言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撒欢跑。
谭郁川阖眼几秒,觉得自己的耳机短时间内肯定是到不了,他站起身,拉开卧室的门,站在门口,垂目看向已经跟着遥控车跑了几个来回的谭禹霖,命令道:“安静点。”
谭禹霖一下刹住脚步,抱着手柄乖乖点头。
他身后的小尾巴也跟着站住,仰脸看向他,好奇又有些畏怯,女孩的眼眸黑白分明,透着天真的稚气。
谭郁川低头跟她对视上,发现江宛饭后给她重新扎了小辫,又换了一件衣服,浅色的上衣和亚麻的裙裤,干净整洁又不影响跑跳。谭郁川猜想这栋别墅甚至有一个属于她的衣柜。
陶绮言眨巴眨巴眼,往谭禹霖身后缩了缩,哪怕他们身形相同,谭禹霖根本罩不住她。
谭郁川刚要关上门,就听江宛在外面叫他,他往外走了几步,江宛跟他说有事出去,让他这个哥哥关照一下弟弟妹妹,带着他们玩。
说完又转身跟阿姨交代看好他们,过一会儿给孩子们吃点水果。
江宛出门后,谭郁川站在门口抱臂看了几分钟,谭禹霖控制着遥控车绕过他,做几个动作就得偷瞟他一眼,明显是玩不开。
身后的陶绮言不明所以,但遥控车开不快,她也不跟了,偷瞟他的次数甚至比谭禹霖还多。
谭郁川敛目,下到一楼坐在餐桌边吃阿姨刚切好的水果。没一会儿听见楼上的脚步声重新变轻快。
他听见女孩的笑声,明亮清脆,仿佛一丁点阴霾都照不进去。
谭禹霖说:“陶陶,你看我的手!”
下一秒,砰的一声闷响,有什么倒地的声音。
谭郁川心一紧,刚站起身就听见女孩响亮的哭声。
三步并作两步上楼,谭郁川一把把陶绮言从地上拽起来,查看她额头的情况。
白皙的额头几分钟后就红肿一片,在女孩细嫩的脸上格外触目惊心。陶绮言哭得快撅过去,下意识抓着他上衣不撒手,张着嘴巴嚎啕大哭,眼泪争先恐后往下掉。
谭禹霖抓着手柄在旁边站着,结结巴巴道:“她……撞到扶手了。”
谭郁川把她带到楼下,抱到餐椅上让阿姨给她上药。
他也慌张,是江宛让他看着两个人,结果还是出了意外,他再早熟也是个十岁的孩子,谭郁川紧张于回家的第一天就可能会挨江宛的骂。
陶绮言根本不配合上药,把脸往他怀里拼命地埋,一边挣扎一边哭,像个生命受胁的小动物。
阿姨拿着棉签束手无策,谭郁川狠心扳过她的脸,上前一步用手臂锁住她的身体,任凭她怎么哭闹也无济于事。
红花油在她额上留下一块斑红,她的哭声都渐哑了,脸颊是轻微缺氧的潮红,谭郁川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往她额上的那处红吹气。
凉丝丝的风拂过那块发痛的皮肤,陶绮言真的慢慢安静下来。她抽了抽鼻子,额上一大块红肿,眼眶还蓄着一汪泪,扁着嘴可怜兮兮地叫他:“哥哥……”
谭郁川心脏一抽,那股烦躁和慌乱突然就消弭了,任由她抱紧自己。
江宛回来的时候,谭郁川正抱着陶绮言在餐椅上吃水果。
女孩头发乱糟糟的,脑袋上一大块红花油的痕迹,湿润着眼睫一口口吃谭郁川喂的小块苹果。
江宛倒吸一口气,谭郁川已经抱着她站了起来,一副低头任骂的样子。
不是谭郁川想抱,而是陶绮言搂着他的脖颈根本不撒手,那细短的胳膊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他根本扯不开,阿姨来帮他,怀里的女孩就扁着嘴,眼眶立马水汽氤氲。
说哭就哭,拿眼泪当武器,根本就是被两家人惯坏了的小公主。
不知是顾及着他怀里的陶绮言,还是因为心底对这个儿子深埋的愧疚,谭郁川最终没挨骂,江宛把陶绮言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看着那块明显的红印心疼不已。
晚上简未菱来接女儿,看着陶绮言额上的红肿脸都白了,江宛在旁边连连道歉,把责任包揽到自己身上,连阿姨也没多苛责,只说是自己粗心大意,谭郁川在旁听得特别不是滋味,埋着头不发一言。
简未菱也没说什么,谁知本来在妈妈怀里偎着的陶绮言突然站直身体,拉着简未菱的手,小声说:“我调皮。”
简未菱和江宛都是一愣:“什么?”
陶绮言四岁龄的脑瓜里明显听懂了她们刚才全部的话,抱着简未菱的脖子抽抽嗒嗒说了一句:“我调皮了,摔……摔的。”
给江宛心疼的泪都要下来。
走的时候陶绮言趴在简未菱的肩头,那双杏眸从始至终都望着谭郁川,他没怎么抬头,听见一声极细微的“哥哥……再见”。
江宛碰了他一下,提醒礼数:“言言在跟你说再见呢。”
谭郁川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女孩红红的眼离他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