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束手就擒（1/1）

石清心念电转，知道有旁门左道之人用法术对付自己，他兔子般跃上供桌，盘膝而坐，桌上尚有歪倒的香烛。石清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置于胸前，魂不内荡，神不外游，口中默念辟邪咒，“五方五神，守律护法，法覆阴阳，百邪不侵“，右手倏然而出，抓起香烛，指向窗子。香烛一道烈焰直射而出飞向窗户上爬山虎，那爬山虎有如手脚被火烧，甫一接触火焰，便电触一般缩了回去。噗噗又是两道烈焰射向地板上爬山虎，所到之处冒起一股烟，是木地板被引燃了。屋内缠绕着供桌腿盘旋向上游的爬山虎乃至地板上密布如蛇游的爬山虎石清竟投鼠忌器，唯恐引燃这木搭的阁楼。那些满地爬山虎叶子都化成无数苍白的鬼手，在地板上乱爬抓挠，带蹦带跳。

这一片弄堂鳞次栉比，夏天高温，一不小心便会弄成火烧连营之势，石清心下存着善念，不愿连累无辜的人，有如背了包袱，微一犹疑，高手过招生死便在一线之间，石清这略耽搁，地板上爬山虎茎一条一条如群蛇般尽数游上供桌，无数双苍白的鬼手攀爬抓住石清双腿，接着抓上石清身躯，将石清箍住，石清双手连扑，刚扯断一条爬山虎茎，又是数只鬼手抓上来，渐渐爬山虎愈来愈多，密密麻麻的苍白鬼手将石清扑倒，没头没脑地包住。

初时石清尚可手脚挣扎，浑身扭动，及至最后，鬼手又化为爬山虎叶子，石清被满身爬山虎包裹得严严密密，有如粽子一般，再也动弹不得，只能听天由命了。

爬山虎缓缓后退，将粽子般的石清拖拽出窗户，压碎了一片屋顶黑瓦片，屋顶上一个鬼童拽着一股粗圆的爬山虎茎。

待警察翻上屋顶，从窗户钻进房内时，只有东倒西歪的桌椅凳子，木地板上一片绿色浆渍，一道长长的拖拽痕迹。为首的是巡捕房的探长景庄外号黑狐，对阴阳五行也略知一二，看着翻倒的香烛，地上的香炉和窗上的黄符，还有镜子旁的乾坤虎头镜，心下就起了疑惑。黑狐屈下腿，半蹲在地板上，将地上绿色浆渍用指尖沾了些，送到笔尖闻上一闻，竟有股腥臭之气，有旁门左道的人化鬼魂为植物以作法。

边上一个穿着黑制服的巡捕凑上前来说，“头儿，这怕不是有鬼吧？屋里都是些香烛黄符法器！我们刚才听见屋内有人，转眼人就没了。“黑狐目无表情，麻将牌一般硬线条的下巴透着坚毅，站起身说到:“最近二个月来，上海滩发生了不少离奇古怪的事啊！华界租界有七起快要临盆的孕妇失踪，连尸首都找不见。上周五晚上，在金山海边，海水冲上来一具女尸，已经浮肿腐烂，女尸被开膛剖腹，正在尸检，象是孕妇。一个咖啡馆伙计弄了这么些东西，不知和孕妇失踪案有没有牵连？“

石清夜色中被爬山虎拖拽着一路在屋顶瓦片上滚动，两眼漆黑，不辨东西，身子下方陡然一空，笔直下坠，滚落屋顶。石清心下大惊突然裹在周身上爬山虎茎似乎一紧，下坠速度立减，接着重重摔在地上，几乎骨头尽裂，又一路滚着上了一辆车，弯弯绕绕，不知开了多久，最后沉沉睡去。待石清醒来，头上戴着黑头套，不知所在手脚依然被捆，耳中似有人声。石清索性，闭目不动倾听周围动静。

只听一人说道：“前几日的尸身都不合用，这两天催得很紧这差事实在难办。“又另一人附合，“可不是吗？，一个尸身如此讲究，简直比千金小姐选乘龙快婿还挑剔，虞老板再这么逼，我们只有去跳黄浦江了。““哎，说到千金小姐，婉芙小姐这些天从未露面，就在闺房里待着，不见客，听说生了重病，可又不请大夫，这事你不觉得奇怪吗？““是有些蹊跷，可知道得越多对我们未必有益。那咖啡店伙计该醒了，你去把他弄醒。“

石清不等他来，咳嗽几声，头上头套被一把扯开，灯光耀眼，白色人影晃动，待双目适应下来，只见两个魁梧壮硕的男子立在面前，一个大鼻子好似大蒜头，一个小眼如蚕豆，一脸狡黠。

大蒜鼻让蚕豆眼去回禀刘护法。

半天功夫，蚕豆眼回来，说让把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提去见刘护法。石清被带到房即可，房门一开，虽未进去，一股金碧辉??的高贵奢华之气扑面而来，屋顶上一盏吊灯耀眼夺目，地上铺着厚厚的艳丽地毯，石清不知道这是波斯地毯，一张宽大的黄花梨桌后立着一张精美的屏风，桌后椅子空着。

片刻功夫，屏风后转出一人，黑衣长衫，面容清瘦，两眼精光四射，极是高傲地出来，背着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石清。

这就是那夜远东大楼顶上的黑衣人刘长佑，石清心里暗奇，怎么还称他为护法？石清心里初时虽是惴惴不安，到了此刻反而镇静下来。刘长佑说道：“呦，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好汉？坏了我们的事，把你抓来，不为别的，要让你知道遇事强出头得有付硬骨头。“

石清冷笑两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爷爷我鬼门关都去过，还怕你吗？“刘长佑道：“哦，我倒是忘了，你有一副阳阳眼。你这副阴阳眼倒是很合我的用处，来了先给你一份见面礼。“说毕，刘长佑眼神一凛，双掌自腹向上升起，直过头顶，猛然手掌向上一翻，张口一仰脖，吐出一只多足黑色怪虫。那黑色怪虫迅疾爬到石清大腿上，猛然一口嘶咬，石清痛得大叫，一会儿又狂笑，直把眼泪笑了出来，脸上极是痛苦，依然止不住，最后石清伏地乱滚又吼又笑。石清若非曾受过百虫之毒，恐怕早已毙命。刘长佑这毒虫乃用阴邪之物喂养，真正是只鬼虫，这鬼虫被泡在尸油及僵尸獠牙根内毒液的混合液中，由虫卵直至孵化，再到成虫，毒性非比寻常。既能害人又能咬鬼。常人被鬼虫咬后，只消笑得一声便已一命呜呼，石清竟这么久未气绝，刘长佑极是惊奇。

此时屏风后又转出一中等身材的胖子，一脸富态，穿着讲究，轻声咳嗽一声，道：“刘侍卫，我看此人对我们有用，兴许今晚便能派上用场，这挖古尸的事到底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去做，你也知道，德公已经很是不满了。“这人便是远东银行的董事长，上海滩屈指可数的富豪中的富豪虞凤举。

刘长佑点头，挥手便欲收了鬼虫，未想到石清忍痛突出跃起，将身子扑向数尺之外鬼虫，身子着地，只滚了两滚，便将毒虫压了个扁瘪。常人挨了鬼虫一口，分把钟内必毙命，石清挨过鬼虫毒性高峰时刻，便已能恢复几分体力。刘长佑养了十年，方成一只鬼虫，今夜竟死于石清身下。刘长佑气得脸色铁青，一脚将石清踢飞出去，飞出一丈外，直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刘长佑一挥手，大蒜鼻和蚕豆眼上来将不省人事的石清拖到一面墙下，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墨色浓淡有致，笔法大开大合，险峰绝壁，当中一棵极粗的古树，树干虬龙般盘旋缠绕。刘长佑口中念着咒语，突然画中树干活了一般，摇晃舞动，嚓嚓作响好似人关节摩擦之声。树干缓缓探出画来，缠住石清四肢，将石清牢牢锁住，好似蛇吞食一般，一点点将石清身躯拽进水墨画中，画中古树树洞中，迥然多了一人，再仔细看另一树洞中也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