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2）
他若有所思地问韩晨：“你觉得人在什么时候会想要去死？”
韩晨思索了一会儿：“这很难说，得看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你怀疑郭晋不是自杀的？”
秦照：“以下给你提供三个选项。
一、住在城市的六环开外，每天为了准时上班必须提早三个小时起床赶地铁，老板却又因为你最后一个进公司而看你不顺眼，于是晚上又不得不加班。你没有吃早饭，忙起来昏天黑地干脆也不吃午饭。为了在这座冷漠的城市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婚房，你为此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尊严。但是在你加班的时候，爱人却打来电话和你分手。
二、你的父亲得了脑癌，母亲在三个月后查出了乳腺癌，正当你为父母的疾病四处奔波的时候，同年你的儿子被查出了患有白血病，光是前期化疗就得花去一大笔钱，更别提什么住院费，疗养费。对了，你也不要指望你的老婆，她在上一个选项里已经和你分手了。最后你决定投进自己所有的资产准备在股市里搏一搏，你买了几支你以为一定会涨的绩优股，没有想到股票却跌破涨停板，瞬间你变得一无所有。
三、你和一个女人在谈恋爱。但是那个女人的流言蜚语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女人是做服务业的，长的非常漂亮，本来有绯闻是正常的事情。但是你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他告诉你，曾经亲眼看过那个女人和别人约会，你在亲眼看到她和大自己十几岁的男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彻底死了心，选择和她分手。但是其实流言蜚语是你朋友放出去的，那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是她的父亲。女人确实从事服务业，但她是做服务业的老板。最后，你的朋友和女人结了婚。”
韩晨沉思了一会儿：“看起来每个理由都很充分，致命性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一百。”
秦照摇摇头：“但是以上那个倒霉蛋至今还活的好好的。那我们换一个表述方法，以下三种情况，你觉得哪一类人会去自杀？
一、你三岁能背唐诗三百首，智商测试超过130，从小学开始就开始拿奥数冠军，作为独生子受到所有人的关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二、你有一大笔钱，衣食无忧，每天的乐趣就是逛逛淘宝店，调戏调戏小秘成绩优异，而且个个都不用你操心费力，生活清闲、富裕、还不空虚。
三、你名牌大学毕业，谈了一个模特女朋友，本来你以为这种女孩儿都挺虚荣，没想到高学历，人真诚，还又善良又环保，对你他妈还是真爱。”
韩晨耸耸肩，说道：“可能幸福得想死？难不成为了计划生育吗？”
秦照姿势标准的朝天翻了个白眼，随手把卡片放进了证物袋里：“这个死者我认识他，是个搞房地产的，我爸过生日的时候来过，那三个幸福的条件就是他本人人生的写照，如果他是自杀的，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精神错乱。可是精神错乱的人的书房和房间，不可能这么干净整洁有条理，他一定是被人用某种奇特的方法所谋杀。”
韩晨差点忘了眼前这位是位如假包换的富二代，本市但凡是名流商贾与他家都有生意往来。
韩晨看着自家队长的新发型就像一只花孔雀，一点也不符合组织对外的清廉朴素的形象，顿时有点头大，不过他已经明白了秦照的意思：“你觉得这案子有疑点？”
周围的痕检员正忙着给现场拍照存证，相机的“咔咔”声此起彼伏。秦照的五官深刻立体，即使是在万千人群中也会特别有存在感。
秦照摸了摸下巴，点点头：“叫技术队查查卡片上的指纹，看看跟之前的是不是同一张，来做客的两个人全部带回去。然后你去把之前那起案子加上这次的一起整理出疑点，到时候我拿给白局看一看。”
“整理疑点可以。”韩晨：“但是我想问个问题。”
秦照：“什么问题？”
韩晨：“之前三个选项里的那个倒霉鬼是谁？”
秦照顿时有点尴尬地咳嗽两声，他的眼神不自然地有点飘忽，明显是心虚了，说道：“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
韩晨觉得自己现在更想知道了。
秦照挑开书房半遮半掩的窗帘往外面看，突然转身“啪”地给了旁边的小警员后脑勺一下，说道：“那家黑着灯的是怎么回事？他家的口供你们去做了没有？”
外勤被说的一征，片刻之后说道：“早就去敲过了，没人在家。这附近除了那一家，其他人正在问呢。”
“没人在家？”秦照哼了声：“门口的花盆是不久前摔碎的，上面只有进去的脚印没有出去的，说明人进去了就没有出来。住的这么近而且那家的二楼窗户和这里的二楼窗户遥遥相对，你就这么敷衍了事？
外勤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秦照把刚穿上的鞋套又给脱了，伸手撩了撩刘海。
小外勤感觉这位刑侦支队长做派既放肆又张扬，穿衣打扮上也丝毫不含糊。
顿时不自然地撇了撇嘴，觉得男人干嘛这么讲究外表？像隔壁陆队长半个月胡子都不刮一次的这种，才是真正的男人。
可能是秦照他们整个警局的风水有问题，除了白局以外，上到楚河下到韩晨，每个都是喜欢打扮爱干净的个性，以至于一直以来都是市区女警心目中最希望服务的警区，没有之一。
近几年来这种趋势更加明显，因为当初和秦照同批毕业的警员，如今个个都是离婚带娃借酒浇愁苦大仇深的单身男人形象。
而秦照他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尽管离婚率依然也是居高不下，但是一摘下警帽，就能露出浓密茂盛的头发，实属不易。
尤其秦照，熬夜抽烟喝酒烫头，一张脸还是充满了胶原蛋白，说他刚毕业都有人信。
秦照站在13号的复古欧式花纹的木门面前。
看着眼前那扇挂着13号门牌的雕花大门，房子的左面外墙几乎已经被爬山虎铺满了，更奇特的是，门上面既没有拉环也没有门铃，仿佛它的存在就是在提醒你，没事别来这里找人。
韩晨下意识就伸出手敲门，边敲边提高音量问：“有人在家吗？”
半响无人应门，韩晨继续敲：“有人在家吗？我们是公安局的，在家的话开个门。”
“开门！我知道里面有人。”
“麻烦你配合一下，不然我们要采取措施了。”
突然，房子里传来“咔嚓”一声。
秦照和韩晨顿时对视一眼，这是开窗户的声音。
不好，疑犯要逃跑。
秦照拔出枪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砰！”
随后传来一声枪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韩晨被吓了一跳，马上从身上掏出了配枪，问道：“老秦，你没事吧？”
屋内漆黑一片，隐约之间房外的光亮一闪而过，划过秦照的脸颊，这时他才看清了对面人的脸，那是情人眼，白如脂，像吸血的艳鬼。
火树遇见银花，彗星撞上地球，电光火石之间给他留下了最惊悚的印象。
然后秦照的脑子里，突然就闪现过一个场景，也是在这样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一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他，那个时候他才十八岁，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
秦照小心翼翼地向着那个身影靠近，怀着少年甜蜜的心事，期盼着一段恋情。
而那个身影转过身来，窗外雷雨交加时，劈下一道闪电，同样也是露出这样的一双眼睛，在凄冷的白光中，乍然是褐色的竖瞳。
少年初恋，隐秘诡事，自此再也不敢向人提起。
韩晨正摸黑找房间电灯开关，一分钟之后看秦照手里抱着个血淋林的人跑出来，高喊着：“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什么情况？”韩晨赶紧打电话。
秦照脸色苍白，告诉他：“见鬼了，我一上二楼，这家伙前胸中弹晕倒在椅子上。”
那个人，满头满脸的血，前胸的衣服也已经被鲜血浸湿了，韩晨问：“谁开的枪？”
秦照一脸黑线，半晌吐出两个字：“是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