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谈（2/2）

这其中可深究之事太多，所以即使恨透了他，李兆也不会轻举全力，同他正面力拼死磕。

但青羽不一样……

那日他虽受伤奄奄将死，一双眼睛却看的真切。

从头至尾，青羽所有的招式攻击，洛笙通通照单全收，别提反击，哪怕连防御都不曾有过。

他原以为，青羽同自己一样。如有机会手刃此人，必会毫不迟疑痛下杀手。

可就在青羽稳操胜算，只肖一剑就能了结此事时，她居然于最后关头收手，轻易饶过了那狗东西的性命。

说不怕报复是假，但李兆心中更多的却是疑惑。

“我没有怪你。”青羽垂目低言。

李兆暗笑她连撒谎都装不像，耐住几欲翻腾出口的质问，自顾道：“我这样，也不算冤枉他，相杀一场，总得同他讨些利息。如今有旁人帮我盯着，晚间我也可睡的安稳点儿。”

青羽睨他一眼，嘴唇开合，再一次重申：“我不会让你有事。”

“……”

一句话入耳，李兆突然觉得胸腔里，起伏均匀的心跳，瞬时漏跳半拍。

明明被人质疑着势力单薄，心怯如鼠，却又有种无以名状的舒坦熨帖，遍布全身。

不过还未等他感受完毕，就听见青羽又道：“往后有关他和血月楼的事，勿再瞒着我私做主张。”

沉醉戛然而止，李兆气急败坏道：“为何！你放他一次还不够，难倒还想继续护着他？”

“我自有我的原由，很多事我现下还不能同你言说分明。若有机会，来日会告诉你的。”

李兆见她神情坦荡，言语虽多有保留，却也不似想象中的难以启齿。

慢条斯理的姿态，反衬着自己心机鬼祟，牢骚满腹。

“罢了，不提这些。”

李兆随意牵了牵嘴角，情绪转折飞快。脑中忽记起一事，遂和气和声地对青羽道：“晚间我叫了几位旧友在萃华楼吃酒，师父与我一同去罢，全当外出散心。”

青羽一愣，甫开始以为自己听岔了。

见李兆挠挠耳垂，附带添了一句：“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俗烂规矩，去了师父只管吃喝，我保证无人扰你清净。”

“要我去，是做那闭口不言的黑面煞星，还是有碍观瞻的泥人陶塑？你不怕好好一顿饭，吃成凄风苦雨的无欢冷宴？”

“哈……”李兆突然朗声笑起，“师父，我收回方才的话，你调侃起自己来，实有别样妙趣在里头。”

打趣完，他别开脸，貌若随意地踢踏着腿脚道：“萃华楼就坐落在淮水流畔，非但宴席誉享临安，晚间登楼远眺，还可一目纵览水云天十里繁华夜景，不看看多可惜……”

声音越到后来，越见低微。

李兆似也知但凡她不愿的事，再劝亦是枉然，开口就消减了七八分信心，把腹中盘算好的一番话，说得干巴巴，毫无意趣。

“你且去赴你的邀约，不必费心攀我。风翎事毕，我也正好得空，独自出去走走。”

“我陪你呀！”李兆马上自告奋勇跃跃欲试。

青羽眼也不抬，只说：“我识得路。”

这样，再执意下去便没了意思。

李兆闲闲叹口气：“那就让初三陪着，随意看看就好，回头我再带你仔细赏玩。”

“嗯。”

两厢话完事，李兆仍就不愿离开，左顾右盼四处搜寻话题。

打眼扫荡一圈，注意到被青羽合放在手边的书籍名字，如同发现了稀罕事，新鲜道：“师父，你还看这些古琴谱？可是喜爱琴乐？恰巧我府中有把‘云渊听雪’，晚些就着人送来给你。”

青羽忽然露出古怪表情，僵了一瞬，出言推却：“我不过随手翻看，并未习过半点竹弦雅乐，任你多好的东西，到我这儿都是枉费，休要再提此事。”

“……”李兆深受打击，顾盼生姿的美目微恍，有种受伤心碎的哀怨在里头。

“无事你便去歇着吧，或将我昨日教的心法多练上几遍。”

联想几日来的授徒经历，青羽端肃面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训斥：“说起来，怎么你一出空冥山，连脑子都不中用了。一个简单的凝息决都要耗上七八日，来日有人问起，切莫说是我凌虚真人的弟子。”

“是是，师父教训的是。”李兆紧张到扶额掩面，点头如捣蒜，一转身拔腿就往外跑：“我这便去加紧修习，师父您自便，徒儿就不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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