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2)
“喂?”
杜砜推了推顾雲,顾雲毫无反应。
他不会死了吧?
杜砜伸出两根手指放到顾雲鼻子下面,发现人还有气。
他为什么要来救我?
他是个傻子吗?
为什么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
他额头上的伤突然开始隐隐作痛,很早以前他对这些不致命的伤害都已经免疫了,但是一个在雪地里呆久了的人,他习惯了寒冷,却在有一天忽然得到一点点温暖。
他并不能感受到快乐,而是得到之前所有累积的双重的痛苦,不知暖,便不畏冷。
他还能走得了吗?
走回那个只有他自己的冬天里去。
李麻子拨开一大堆的玉米杆子,最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顾雲头朝下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件外套。他朝四周巡视,没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他伸出两根手指去探顾雲的鼻息,发现人只是晕过去了。
真是晦气!
李麻子觉得自己最近肯定走背字,先是被警察端了老巢,没了赚钱的法子,好不容易找到棵摇钱树暂时拿来应急,等到时候风声没那么紧了,还可以卖了换一笔路费。
没想到大晚上叫人给偷了。
偷孩子偷到行家头上,真是不懂事。
李麻子没工夫搭理死人,他觉得杜砜一个小孩子肯定走不远,低着头在地上找起脚印。
杜砜悄无声息地从旁边玉米地里钻出来,拿着块石头朝着李麻子头上敲下去。
本来他等着这个机会,想要一击敲晕他,没想到他力气不够,一石头下去李麻子不仅没晕,反而迅速地转身就是一个回击。
杜砜被一拳打到在地,李麻子摸摸头,摸出一手的血。他从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到怒火中烧,扑过去掐住杜砜的脖子,把他死死地按进泥地里。
杜砜像个溺水的人一样徒劳地扑腾着四肢,他脖子上的手硬得像烙铁,青筋从他的脖子上浮现出来,他充血的瞳孔出现了缺氧后的失神。
他就要死了吗?
忽然,从远处传来悠扬的警笛声,李麻子“咻”地一下松开了手,警惕地左右查看,警笛声明显越来越近,尽管暂时没看到什么东西。
他却已经像是惊弓之鸟一样,顿时就跑进玉米林里不见了踪影。
杜砜从地上爬起来,咳嗽了几声,从嘴里吐出了几丝血沫,他看了昏迷的顾雲一眼,眼前雾蒙蒙一片,然后也失去了知觉。
市中心人民医院特护病房。
耳朵边有叽叽喳喳嘈杂不休的对话声,杜砜皱皱眉,拼尽力气睁开了眼皮,眼前的一切都很迷糊,片刻后,对焦完毕,映入眼帘的一片白色。
床头边的柜子上还放着一瓶白色的百合花,清清淡淡,透过幽幽的香气。
身体底下是柔软的床垫,右手挂着点滴。
杜砜稍微一动弹,才感受到肌肉疯狂尖叫的疼痛,他的鼻子里还插着助吸器。
我在医院?
他刚放松下来,一偏头就看一群小护士围着顾雲,有的给他打针,有的给他拿着棉签蘸了水喂进嘴里,还有的给他换药换点滴,四五个粉红色的护士服花团锦簇围着他,每个都时不时拿小眼神偷看,还小声在那儿交流。
护士A:“真的好帅啊~”
护士B:“要是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护士C:“你想得美吧你。”
护士B:“嘻嘻,想想又没罪。”
护士D:“可惜是个鳏夫,还有个儿子。”
护士B:“儿子我也要,他要是喜欢我,我也不介意。”
这一番话,让其他人笑成一团,顾雲正好睡着了,看起来温和而孱弱,有人瞥见了杜砜,惊讶地说道:“哎呀,你醒了?等着,我去给你叫医生。”
一帮人又先后赶着出去了。
杜砜:“……”
然后顾雲睁开了眼睛,刚刚他在装睡,要不然一群如狼似虎的小姑娘招呼起来太费劲,聊天恨不得查你一家户口本。
顾雲叹了一口气,杜砜冷不丁问道:“谁是你儿子?”
顾雲眨眨眼,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摔在地上磕的,又指了指自己的眼尾—被杜砜拿餐叉插的。
告诉他,说道:“为了你变成这样,都破相了,你必须得负责。”
杜砜嘴角抽搐,问道:“负什么责?”
顾雲:“要是我找不到老婆,你得照顾我一辈子,负责给我养老送终。”
杜砜:“……”
他觉得顾雲一点儿也不用发愁找老婆这个事情。
顾雲朝他伸出一只手,继续说道:“你跑不掉的,我可赖上你了,儿子~,叫爸爸。”
杜砜看着那只手,那是一只很秀美干净的手,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五指纤长。他本来应该过着最舒适的生活,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对。现在上面,有很多细小的伤口,不少指甲也开裂了。
杜砜伸出手,握住了它,算是变相地妥协了。
但是叫爸爸这个事情,不行就是不行,没得商量。
李麻子从玉米地回出租路的路上,被一个男人拦住了。
他穿着饿了么外卖员的外套,带着蓝白条纹头盔,大晚上还带了墨镜,摆着个香港电影里的经典姿势靠在那辆贴了黑膜的面包车车门上。
模样很潇洒,也很**。
男人远远就看到了李麻子,主动把墨镜摘下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里,露出一张很英俊的脸。
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流氓瘪三。
最起码也是个靠脸吃饭的瘪三。
李麻子狐疑地打量着他,不太清楚在这种特殊的时刻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意图。
谢秋把两根手指伸到脑袋上给他敬了个礼,说道:“等你好久了。”
李麻子问道:“你是谁?”
谢秋说道:“我姓谢,名秋,名叫谢秋~。”
李麻子看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像看一个神经病,说道:“你他妈到底是谁?没事给老子滚开。”
谢秋笑嘻嘻地说道:“进庙拜神,进屋敬人,你到了我家,居然不认识我这个主人,不行哦不行~”
他的语调很悠闲,样子漫不经心。
分明来者不善。
李麻子现在无比确认眼前这个人就是个神经病,他示威地向前走了两步:“再不走开,打死你信不信?”
谢秋从上衣兜里拿出一样东西,发着森森的寒光,那竟然是一把手术刀,他的语气认真起来了:“分尸手,谢秋,多多指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