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2/2）

“我是金针绣娘，”香酩说着坐在了地上，她抬起自己的手，慢慢解开了手臂上的布条。布条下的，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手臂，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披着人皮的缠满绣线的线管，“被那场大火烧死之后，我的身体里再也没有血液，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些绣线、金针。那件衣服，是我用自己身体里的线，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她说着，用极其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手臂，好像那不是她自己的手臂，而是别人的手臂一样。

孟思秦看着那手臂，他微微皱了眉头。忽然，他伸手一把将香酩抱入怀里，这个

已经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终于是落泪了，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香酩。我不该给你以希望，我应该从一开始就明白，这对你是一种伤害。抱歉……”

香酩推开了孟思秦，她走到阮知依身边，一句话也没说。

阮知依看了看香酩，又看了看孟思秦，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终于，犹豫了许久，阮知依说：“孟伯父，现在道歉好像也没有用了吧。你现在悔不该当初，也改变不了结局了。”

“所以……”阮知依抬起手，一把赤色的剪刀出现在她手上。剪刀刀刃上弥漫出细细的金线，向着两段蔓延，一直蔓延到香酩和孟思秦的心口，又在一刹那间，变作红色。

“你们谁来承担这个结局？”她问。

一时间结界里很安静。阮知依被珠帘掩盖住的双眼扫视了他们一遍又一遍。

“我来。”终于，孟思秦说话了。他已经擦干了眼泪，走到了阮知依面前。

香酩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点嘲弄的语气，道：“刚刚不是哭诉着要对自己女儿好，要好好照顾自己女儿吗？现在怎么又这么大义凛然了？”

“我……”

“你对我撒了那么大一个谎，你亏欠了我那么多，你觉得你最后来这么一出，我会感恩于你吗？”

香酩的一字一句都戳在孟思秦的心上，他垂下了头，没有再说话了。

“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能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吧。”阮知依道了一句，便将目光移在了那把赤色的剪刀上面。

“代价是什么？”香酩问。

“有一个人要在地狱忍受百年红莲业火的煎熬。”阮知依回答。

“也罢。”香酩自嘲似的一笑，“百年也好，千年也罢，那么多年都过来了，还会在乎这么一点时间吗？”

随着香酩落下的话音，那剪刀“咔嚓”一声，断了那根红线。

“大人，我该走了。”香酩用那张已经面目全非的脸，挤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等等。”阮知依却一把拉住香酩，然后将手盖在了她的脸上。

“大人？”对于阮知依的动作，香酩很是不解。

“我给你最后一件东西吧，也算是给你的慰藉。”她说着，盖在香酩脸上的手里弥漫出淡淡的青光，就像是初春攀上古树的藤蔓，带着生机。

待到青光消失，阮知依拿开了手，之后出现的，不再是一张布满疤痕的面容，而是一张白皙干净，面若桃花的脸庞。那一双眼睛带着小家碧玉的灵动，和宛若秋潭的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