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2）
“就……”手机嘟嘟响，今跃看见屏幕上的名字，瞬间乐开花：“干嘛呀，什么，去警察局给我送吃的发现我没在？哦，我忘告诉你了，我出来了。怎么出来的，那不能告诉你，反正你以后不用再请假去看我了。嘿嘿什么嘿嘿，以后你少跟我说嘿嘿啊，我孟哥都说你把我带坏了。”
今跃用的不是智能机，不知道搁那儿淘腾来的老年机，说话声音离三尺都能听见。
电话那头他不用听也知道是徐墨，就是不知道俩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好的。
今跃嗯嗯啊啊几句，说：“我在哪儿啊？我在阳城，对，就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什么？你要来啊？你别，你别来了，你来这儿干嘛呀，我有人陪着呢。对，我哥，我那貌美如花的逗哏；行了行了，别说了，我爷爷这回把我卡收了，我这两毛钱还等着应急求救用呢。”
孟芸凌掐他，瞪着眼骂丫，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貌美如花的逗哏？你就不能夸我帅？
今跃摸着胳膊叫唤，你长得本来就美啊，我说实话怎么啦？
孟芸凌不愿意理他。
今跃电话里说阳城山清水秀，孟芸凌没来过阳城，真就信了。
等真站在这个地方，他才发现根本没有山和水。眼观八方，十多公里外除了土就是土，天地间一片昏黄，天空雾蒙蒙的，看不见一丁点新鲜颜色。
孟芸凌也算吃过苦，可这么贫瘠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以他对今跃的了解，他能在这地方待上超过俩小时，就算是好样的。
挂掉电话，今跃领着孟芸凌往村里走：“孟哥，你带换洗衣服了吗？没带也没事儿，胖婶她男人的衣服你刚好能穿。我个子高，穿她男人的衣服小点，穿她儿子的正好。”
“小子，我可不跟你在这儿住，我这几天还得去看新房子，操心买家具的事儿，你当我来这儿玩了？还几天几夜游？”
“不是孟哥，你来都来了，就安安稳稳跟我玩几天呗。”今跃嬉皮笑脸，“人家都说台上搭档台下夫妻，咱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当度蜜月不好吗？”
孟芸凌想抽他：“好个屁。有去马代度假的，有去夏威夷度假的，再次一点，人家也是去个海南、鼓浪屿，你见过有去黄土高坡大土窑子度蜜月的？”
“孟哥你这话说的，”今跃不乐意，“这儿不比土窑子好多了？起码这地方没沙尘暴，也没台风，真要有台风，那也是先捡着个高的刮，你放心待着，别害怕。”
“这是害不害怕的事儿吗？”
“哎呀，放心吧孟哥，别想那么多，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几天，权当体验生活了呗。”
“今跃——”
“好了好了，别说了，胖婶做好饭了，正等咱回去吃呢。”
今跃不给孟芸凌说话的机会，推着他向前走去。
一段土路走过，几家红砖瓦房搭入眼帘。
阳城居民很朴实，家家户户房门打开，院里晒着各种各样的蔬菜，辣椒玉米，颜色十分鲜亮。
拐了几个弯，今跃说：“到了。”
孟芸凌看了看这家的大门墙壁，跟着今跃进院。
这家比前面几家阔廠一点，院里晾的都是鱼和干贝，风吹过来，有股淡淡的闲腥味道。
今跃把孟芸凌领进屋，去厨房叫胖婶，没过一会，一个挺和蔼的女人端着饭菜进了客厅。
孟芸凌起身叫人：“胖婶。”
“哎，哎，小孟吧？快坐快坐，跃跃说你要来，我特地给你做了点好吃的；都是阳城特色，你来尝尝，看吃不吃得惯。”
“谢谢婶儿，您受累了。”孟芸凌受宠若惊，把菜接过来，摆在桌上。
胖婶家庭条件不错，房子外观虽然不怎么样，但彩电空调一应俱全，人也慈眉善目的。
吃饭的时候，今跃怕孟芸凌客气，一个劲儿给他夹菜。
胖婶看俩人关系这么好，开玩笑说：“小孟要是个女孩就好了，婶儿这一看，你跟我们跃跃真配，你要是小女孩，婶儿肯定得替你妈妈做主，把你许配给我们跃跃。”
孟芸凌一吸气，米饭差点卡进嗓子眼里。
胖婶自知说错话，讪笑着放下筷子，给孟芸凌倒茶：“哎哟，对不住啊小孟，婶儿不是故意的，婶儿就是太稀罕你跟跃跃了……”
孟芸凌明白胖婶没有坏意，笑笑，没责怪她。
吃过饭，胖婶给孟芸凌收拾了间房子，让他午睡。
孟芸凌没有睡意，坐在床上给叶南墨发信息，今跃趴在床边看他，一会扯扯他衣服，一会摸摸他脸，跟多动症儿童似的。
这边网络信号不佳，孟芸凌几条信息发过去好一会，都没收到回信。
今跃瞄他屏幕：“黑土？黑土是谁啊？孟哥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什么外面有狗了，说什么呢你。”
“那要不然呢？还白云黑土，弄这么骚的情侣网名干嘛？”
“……我发现你这小子眼挺尖啊，什么都能看见。”孟芸凌收起手机，问，“对了，你上午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今跃不太想提，“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事儿，不说也行。”
孟芸凌看他不乐意说，也没继续问。
到下午四点，孟芸凌洗把脸，准备回去。
今跃说不动他，跟胖婶打声招呼，说要送他去村口巴士站。
胖婶刚要说什么，今跃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会意，点点头，目送二人勾肩搭背地出去。
孟芸凌心里惦记叶南墨，心不在焉地等巴士，今跃蹲在他旁边的小土坑里，边拿球鞋尖撮土，边陪他等。
等了一个多小时没见车，孟芸凌仰天长叹：“这破车什么时候来啊，阳城的公交车这么少吗？只有直达车那一辆？”
今跃腿蹲麻了，扶着膝盖活动活动脚踝，说：“孟哥，你别等了。来阳城的车一天只有一班，你要回去，最早也要等到明天。”
孟芸凌呆若木鸡，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问：“你怎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今跃眨巴眨巴眼，不说话。
“今跃……你是故意的？”
这个想法冒出来，孟芸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天光渐渐昏暗，两个人站在黄色的田地里，望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就这么站了许久，直到夜幕笼罩大地，黑的看不见脸，今跃才缓慢地说：“孟哥，我从警局出来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不是我爸我妈，也不是师父，是泰霖。”
孟芸凌缄默。
“哥，你知道泰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不是你有没有事，要不要紧，也不是你有没有吃饭，警察怎么说，而是像说今天是晴天一样，无比淡定地告诉我，今跃，我没办法跟你这种风口浪尖的纨绔子弟生活在一起，现在外头都在骂你，我不想看你被骂，也不想跟你一起被骂，你就当做慈善，放过我吧。”
阳城的夜很黑，像是倒扣的一堆锅灰，撒进人的眼睛里，看不清世间一丝一毫。
在一瞬间，孟芸凌很希望自己瞎了，或者天再黑一点。可是他已经看到了，今跃那双通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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