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2)
他回来才几天啊,叶南墨默默思考,他现在走还来得及吗?他以前喜欢的人应该不会是孟芸凌这个神经病,虽说他说相声造福广大听众是挺好的,可这丫私底下也忒会气人了,跟他在一起,自己至少得减十年寿命。
他出神思索,丝毫没注意,孟芸凌正眯眼打量他的浴袍腰带。
半天回过魂,对上孟芸凌那色迷迷的小眼神,差点没给人拍飞。
“你瞅嘛呢你?你别告诉我好色也是你们相声演员的本性。”
孟芸凌摆摆手,表情特认真:“没有没有,我们相声演员可一点都不好色!”
“那你看我的时候怎么老这种眼神?”
“什么叫老这种眼神?”孟芸凌委屈,“我就这一次,而且还是环境所致。”
叶南墨恨自己怎么没有一个教相声的师父,他挥挥手,把孟芸凌赶去洗澡,边在心里想,哪天自己也得找个说话大师,或者泰拳大师也行,孟芸凌再跟他显摆,他就一个横踢踹死丫的。
反正照现在这个苗头,这一辈子,他跟孟芸凌也就只有互相残杀的份儿了。
还指望相亲相爱呢,爱个屁,等老了之后变俩老头,指不定谁先把谁气死。
可惜孟芸凌不知道他这些想法,还以为叶南墨脸皮薄,想跟他亲亲抱抱举高高,二十分钟洗完澡推门就往外跑。
结果等他一脸性奋地出来,叶南墨已经在大床另一头睡着了。
没办法,孟芸凌只能轻手轻脚地在人身边躺下,然后侧过身,看着叶南墨漂亮的睡颜,亲亲人的脸颊,跟人说晚安。
第二天早上,孟芸凌正迷迷糊糊做梦,手机嗡嗡响起来。
他闭着眼,条件反射在枕头边摸手机,可摸了半天都没摸到,反而还被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相当不留情,pia一下就给孟芸凌扇清醒了,睁开眼坐起来,边捡起裤子摸手机,边把毛衣往身上套。
好不容易摸出来,那边已经挂了。
孟芸凌没给今跃打回去,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拎着钱包出套房。
没走两步,想到什么,又折到床前,在戴着眼罩的叶南墨脸上亲一口:“小墨,我走了啊,今跃找我量大褂,我晚上再回来陪你。”
叶南墨没睡醒,嗯了一声,翻身继续睡。
刚闭上眼睛,他听见很轻很轻的关门声——孟芸凌走了。
睡意刹那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他摘掉眼罩,拿起手机看时间,还没解锁屏保,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叶南墨坐起来,靠在床头,淡淡地接电话:“孟医生。”
那头安静几秒,一声叹息:“检查结果出来了,我看了你的脑部CT,受到重创的区域有一块血肿没有消除,而且海马区受损太严重,目前有轻微萎缩现象。我现在很难找到一种没有风险的解决方案,尤其是血肿,你已经做过两次开颅手术,这次要是再开,恐怕成功几率很低。”
叶南墨攥着手机,眉头微皱,不说话。
那边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又叹一口气:“虽然这话难听,但你最好还是回美国接受手术。现在血肿还小,等它扩散开就麻烦了;而且你脑内的海马体有萎缩迹象,我不敢保证它会不会越来越严重……”
叶南墨安静地听那边说着。
房间里没有丝毫声音,几缕阳光从纱帘缝隙间钻进来,斜斜地照在地板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觉得南河的冬季比此刻身处夜晚的美国还要冷暗。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终于陈述完,陷入安静。
“小叶,我听说你去找芸凌了,你见到他之后,想起来什么了吗?”
叶南墨仰头看着铁艺灯,“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
他还想说什么,想了想,终究没有说出口。
再次陷入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叶南墨抚摸着眼罩,不知多少下,直到手有些发麻,才开口问:“如果我不做手术,会有什么结果?”
对方踌躇几秒,告诉他实话:“可能会死,海马体萎缩严重的话,也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精神状况,或是癫痫,口齿不清,记不住人之类的症状。”
说完这些,担忧地劝叶南墨:“你最好别放弃治疗,七年前那么糟糕的情况你都挺过来了,怎么说也是死过一次,应该更珍视生命才对。小叶,你别担心芸凌,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干嘛瞒着他呢,出院也是,你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要不是问了护士,我都不知道你要回国找芸凌。”
叶南墨浅浅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手术之后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就记得凌哥的脸。现在想想,我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才能在我记忆里存在的那么牢固啊?可惜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找到答案了。”
他像是讲了一个笑话,自己尚未发觉,嘴角已经勾起来。
他并不是不怕死,他只是一瞬间想到了孟芸凌的脸。
那个人会羞涩地叫他小墨,会在牛肉面馆唱歌给他听,会缠着他说爱他,会心疼他抽烟,会因为他被祝蕙绮亲吻而吃醋。
那个人看着他的时候,他能从那个人眼里看见闪闪发光的自己,好像生命条不再只是剩下一点点,而是在那个人漆黑明亮的黑色瞳仁里,延伸成了山高水远,很长很长的,永远也画不完的银河。
可是,他还能陪那个人多久呢?
这通电话结束,叶南墨放下手机,失神地望着身边那片冰凉的地方。
望了很久,他慢慢躺上去,仿佛靠在孟芸凌怀里一样,轻缓地说:
“凌哥,要是我死了,你可别忘了我啊。你看,我活着的时候这么努力的记你来着,拜托你也记住我吧。毕竟……我可是欠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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