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游戏和运气（2/2）
才刚好转的局势，一下子又变成了三打五的抉择。
他从旁边绕到龙坑处插了真眼，大龙还有四千多的血，抢龙或者杀人，显然是后者优先级别高一点。他位移下去，躲开对面辅助的禁锢控制技能，直接开了大招。
剑魔的大招会再一次提高他的爆发伤害，刚刚吃过这苦头，对面的人立刻往后退想要避开他的攻击，24的闪现还没好，但下来的时候W技能已经释放，反而是他成功缓速到了对面辅助。
辅助身板太脆，吃不住两刀就没了，对面的其他人虽然没死，但也被他强行中断了打龙的机会，只能被迫撤回到自己的防御塔下。
朱秀秀看得很紧张。
“这把应该要赢了，对面吃不住你进场的伤害。”
24打完刚刚那一波又在任劳任怨跑到边路清理兵线了，“嗯。”
这场游戏以三十七分钟结束。
剑魔最终也没能救主，战神的伤害固然惊人，但疲于奔命救火下，一波比一波打得艰难，他最后复活甲起来杀掉对面的打野，但已经来不及了，对面还有下路双人组和复活传送过来的上单。
伤害面板剑魔贡献了五万的伤害量，一个英雄血量平均不到两千，等于打出了二十五个英雄的击杀量。
但对于结果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之前那些精彩操作也忽然没了味道，朱秀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对方又一次点了排位。
“要么换个英雄吧？剑魔……走中单不如上单效果好。”
她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一点。
连输两把，24看上去也不算很纠结，“嗯。”
“换个前期英雄，说不定这把前期杀爆对面，对面直接15投降。”
她提议。
朱秀秀的嘴像开了光一样。
青年第三把游戏十五分钟就结束了，不过不是对面投降，而是他这边投降。
24玩的刺客，六分钟就单杀了对面一次，但也仅有这一次了。
刺客英雄的优点和缺点都非常明显，对位击杀率高，游走快，但身板脆，逆风抗压能力差，吃到控制几乎就没了。
对面来中路四包一了他两次，他把闪现交出去后这把就已经走远了。
朱秀秀看他点了投降后回到排位界面没有再动。
“这把运气有点不好……”
“你现在也是教练了吧。”对方没继续“嗯”了，转过头来看她。“输游戏真的是运气不好的原因吗？”
他很认真看着她，朱秀秀有点讷讷。
“我只是在教练团队里旁听……”
失误不是没有，可失误之外的正确做法，带来的负面连锁反应要算在哪里呢，就像最后一场24为了尽力掌控局面，放弃自己的中路塔强行用自己到下路换了对面两个人，但导致的是对面上中野直接推中，拿了两座外塔。
一打二难道有问题吗？如果不去管，下路就会顺利拿下防御塔，双人组就会转到中路来推塔。这个决定毫无问题，但他一个死了也确实导致对面直接推掉了中路塔。
但他不死的话对面一定会把中路塔拿下来吗？也不一定。那样的抉择下，胜负又是另外一周走向了。
“运气是实力不济的借口，我打得太烂了。”24用鼠标重新调回排位界面，朱秀秀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他，反驳道。
“不是这样的。”
决定一场游戏的因素有运气，和运气主导游戏差别很大。
“排位的分配机制决定了这个游戏是存在运气这一说的，五个人对五个人，不仅对应每个人的实力，分段，还会涉及到隐藏的胜率和人数问题，当你是王者800分的时候，你的分数过高就会影响到你的队友分数。”
这就像一个大学生带两个初中生和两个小学生，很难超过四个高中生加一个初中生的总成绩，哪怕大学生考出满分成绩。
当然24的表现并非完美，但也没有必要为他人来扣自己的分。
“你是觉得你自己玩得不够好吧，可也没有必要为一两场排位怀疑自己，排位缺乏团队配合，一旦有一条线初期崩掉，直接决定输掉游戏也很正常。”她知道24讨厌找借口，“虽然我的段位差得远了，但我一直很自信我的理解还是有点，不然也不能像你说的一样，进教练团。”
“休息会吧。”朱秀秀看对方停下来，“你今天怎么没在宿舍？”
对方如实回答。
“今天放假，教练赶我回去休息”
放假还来网吧打排位……很符合24的作风。
朱秀秀内心叹息，ESG现在的成绩大约也是青年现在变本加厉训练的原因。
她开口。
“吃过晚饭了？”
答案没有悬念。
“没。”
“走吧。”
朱秀秀拿起包，站起身来，她坐得有点麻木了。
“带你去吃饭。”
说是吃饭，其实就是买便当。
两个人在便利店各拿了一份，拜托了便利店小哥加热，朱秀秀也是饿了，坐下来就埋头苦吃，吃完才去看对方。
青年估计一个下午都没怎么吃东西，吃的速度比她还快。
朱秀秀很满意他现在的表现。
“吃饱了打游戏才有精神。”
她的话被对方纠正过来，“吃饱了会反应力下降。”
青年一副非常认真回答的样子，看上去较真得可爱。
这正中朱秀秀下怀，她笑眯眯道。
“那去散步消化一下吧。”
散步是他们以前除了游戏之外最常做的一件事。
24做的饭要比便利店快餐好吃多了，朱秀秀吃撑了就要出门散步，两个人走在路上，明明是小情侣，也不谈情说爱，只聊游戏。
现在已经不再是情侣关系了，但对朱秀秀来说，这感觉还是那么熟悉，还是一样在聊游戏。
24正在说第二把剑魔的问题。
“我技能交得太急了，应该让上单去带线的，他有传送。”
朱秀秀摇头。
“决策问题根据情况瞬息万变，何况你们的上单根本打不过对面的维克托啊。”
维克托是法师英雄，手长输出还高，进可攻退可守，更别提猥琐玩法发育到三十分钟之后的能力。
“我倒是发觉维克托在上路很特别，包括剑魔，都没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发育起来。”
青年强调，“我前期上去杀了他一次的。”
“但杀了也没什么用嘛，他还是能稳住发育下来，你和他对着带线也没有影响了。”朱秀秀无意说了实话，“还不是你们上单太菜了，你来上路帮他他还交闪现跑路。”
“他确实打得挺烂的。”青年难得这么直白，他们在小区里已经走了一圈，朱秀秀庆幸晚上没多少人出来，又是冬天又穿得严实，不然被人认出来，说不定又会生出风波。“别在意一场排位的事了，能打回来就行。”她拍拍对方，“还回网吧吗？不回去的话，我送你吧。”
“再去打一会儿。”九点半对于青年来说还早得很，朱秀秀点头，前者又开口道。“你觉得我变菜了吗？我是说比赛。”
他也知道排位表现无足轻重，但比赛失意的那种空虚，一时间也只能从排位里找回多少的弥补。
“你有看我的比赛吗？”
他还不知道朱秀秀痴心不改追了他三年比赛，风雨无阻，从没停过。
“有啊。”朱秀秀刚要说，看对方脸色一下子变掉，连忙解释。“不是说有变菜，是有关注你的比赛，毕竟大家都是一个联赛的队伍嘛。”最后一句画蛇添足，但她总归是要面子的。
“感觉还是你们队整体状态的下滑和不协调。”她想想也有点伤感，“怎么不把老下路组抬出来呢？”
老下路组实力非常强，堪称ESG最稳定的一环，转会期也没有离开，对外只说明养伤中，但也没有公布回归时间。
24摇摇头。
“都有颈椎问题，俊俊还有手伤，去年训练赛强度太大，教练不会让他们春季赛再上场的，起码要休息半年。”
俊俊是ADC，手伤加上颈椎问题对于ADC太致命了，确实不能上场再透支健康了。
“这样啊……”黄金时期因为伤病修养最终再也没有回来的人多不胜数，朱秀秀对老下路组合也很有感情，听到这个消息不免有些唏嘘，她忽然想到24也是铁人中的铁人。“你没有伤病吧？”
对方摊开手，“手有一点小毛病，不过已经在治疗了。”
“那就好，还是不要打排位打那么晚了，状态不好的话更应该好好休息。”她现在发现TINY说得简直是至理名言，奈何他身边的人一个都不知道这一点。“想要走得更远，一定要让自己健康。”
她推推对方。
“不过我知道你还是想训练一会，那就去吧，打完我送你回去休息。”
青年没动，朱秀秀有点诧异，对方忽然开口。
“一直输，每次复盘都有找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一直输。”他知道低谷是什么样的，他每次都能重新攀回高峰，但迷路的感觉截然不同。“逐渐开始就连赢的时候也没有思路了，我找不到赢的方法。”
朱秀秀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又停在半当中。
光芒万丈下，青年还是会困惑迷茫。
“排位到四点找不到，五点也一样，六点还是一样。”24的声音低低的，他通宵了那么多个夜晚，不管是谁每天点开他的排位情况都会惊讶，但那无济于事。“教练建议了，队里有心理辅导师，我去了几次，但是还是没用。”
他不爱浪费时间做和游戏无关的事情，却去试着接受了心理辅导，也根据对方的要求画了图，说了愿望和计划，也尽量把感受都描述出来。
但那种感觉仍然存在，他没有找到出口。
在那之中，他会想到朱秀秀。
“我真的很想要实现三连冠。”
青年说道。
“忽然觉得这个想法越来越遥远了，开始担心能不能进世界赛，现在又在担心能不能进春季赛季后赛。”
朱秀秀沉默。
“你说的都是事实，输多了也会让人迷失。”
过去的VIG就是那种样子，一开始还有人向往胜利，最后连不甘心都好像被抹去，比赛已经不能再称为比赛，只是在游戏里维持最基本的操作。
她不认为24会成为那样。
“但那只是感觉，就像天没亮的时候，感觉长夜漫漫，难免怀疑明天。但你应该知道的，明天一定会到来。”
她想起以前的事。
“记得吗？那时候说分手你也有过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虽然只是一开始，但也足以让朱秀秀铭记于心。“后来还不是好起来了。”
青年表情终于有点波动，“那个时候。”
朱秀秀笑笑，“队里你和上单都有对象，俱乐部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敢去找你，只好等你放假给你发发短信，可他女朋友影响到了训练赛，却非要扯我们俩的事。”
金教练快刀斩乱麻，索性明文规定禁止恋爱。
“那时候也是春季赛。”24道，“后半段赛程很紧张，几个队伍都卡分在季后赛，输一场都有可能无缘季后赛。”
——赛程紧张到让人想吐，第一年还没有世界赛，联赛冠军就是最高的荣誉。
“那么难的时候，不也是过来了吗？”朱秀秀摆出轻松的样子，“一直赢下去对你来说没什么困难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起太多的过去，青年神情有点忧伤，她拍拍对方的肩膀。
“等到赢了，你就会忘记现在这种感觉啦，然后一直赢下去。”朱秀秀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实力，他有那样的天赋，从来也没想过去浪费它。即使这是个运气游戏，青年也该是那个老天爷被眷顾的人。“我一直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我一直也相信你。”
她很高兴听到24这样说，还没反应过来，青年突然将她抱在怀里。
“秀秀……谢谢你。”
他的声音向来是清冷干净的那种，少有如此刻般蕴含那么多感情的时候。
朱秀秀一瞬间有点惘然，这个拥抱明明很浅，她却觉得自己动弹不得。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头。
“我才要谢谢你，谢谢你在粉丝群里替我说话。”
分手之后像朋友一般被对待，何尝不是一种运气。
她幸福又心酸地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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