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暗潮汹涌(2/2)
崔妇苦笑着摇了头,“公子说话可有偏差。此处虽为烟花巷柳,可这里的女子皆有真才实学,且在城中颇具盛名。大多因为家境贫寒自幼送至此处学艺
,十数载乐曲歌舞才能学有所成。虽有不少女子终归沦落风尘,沉沦在纸醉金迷的繁华痴梦里,可是也有不少洁身自好,刚正不屈的烈性女子。”
伯庸探出脑袋,插话问道,“那沈琴师是怎样的人?”
“唉,实不相瞒,老妇这一生极少佩服什么女子,沈清姑子算是其一。两年前,我们这的箜篌乐手,也就是死去的柳絮曾被当地富甲一方的乡绅朱有富纠缠,此人在当地恶名昭著,是个无耻好色之徒。柳絮知其难缠,又不敢得罪财大气粗的朱家,有回朱某醉酒前来滋事,扬言定要将柳絮纳入房中收为小妾。”
“那后来呢?”我见崔妇话说一半便变得吞吞吐吐,急切问道。
“后来柳絮心知大事不妙,又从阁楼上望见朱有富在醉酒撒泼,便让她的侍女将朱有富带至沈清姑子的房内。也不知那朱某是醉得认不清人还是见沈姑娘生得面若桃瓣,闭月羞花,竟对她心生邪念。因着朱某家大业大,沈清卯足了劲儿呼救,也无人敢理睬她。情急之下,她便从发间抽出一根簪子刺向朱某脖颈,朱某恼羞成怒,与她扭打一团。女子气力始终敌不上男子,万般无奈之下,沈姑娘只得拿起簪子对准自己脖颈,威胁朱某,再敢前进半步,她便自尽。她若是死了,朱某是唯一出现在他房内的人,他定逃脱不了干系。朱某仍是不依不饶,沈姑娘拿起簪子就在脸上划了一道,顿时渗出点点血珠,甚是骇人,眼看她就要抹脖子,朱某才被吓退。”崔妇一边说话一边摇头,无奈惋惜之情溢于言表,“沈姑子本是拥有沉鱼落雁之貌的女子,可惜,天妒红颜啊。”
“什么天妒红颜,这分明就是你们坊间的人世俗不堪,人情淡漠,若是有一个人仗义相帮,沈姑娘何须无故遭此劫难?”李伯庸探着脑袋听到这席话,好不义愤填膺。他痴迷乐器音理,应是已将沈清当作知己。
“公子说的是。可是坊间女子皆生于寒微破落门户,已是自顾不暇。况且平日也有许多女子贪慕荣华,卖身求荣,看不惯沈姑子的清高。让她们出手相帮,是断然不可能之事。”
“原来彩云阁看似繁花似锦的表相下,竟是如此不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惜可叹。”赵承德咧着嘴向我笑道,好似百姓之苦于他只是一出无关痛痒的闹剧。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心中甚是不安,抬头就望见赵承德在看着我似笑非笑,我最气恼他好像能看透我的表情,可实际他并不懂我。
他似是看出我的不满,“何小姐今日如何愁眉不展?莫非是小姐认为本王太过麻木不仁?难道我在听到百姓的不幸遭遇后满面愁容,仰天长叹,她们的日子就会好过起来吗?”
我不想回应他的谬论,将头撇向另一边。
他见我扭过头去不再看他,又自说自话,“本王并不是个多愁善感,伤春悲秋之人。万物皆有自己的劫数,上苍自有安排。他人死活,与我有何相干。我只想守护我在乎的人。”
“承德,我常想,为什么底层百姓朝不保夕,达官贵族生来便可衣食无忧。为什么人命卑贱如蚁,为什么上层人可以主宰下等人的前程,气运,甚至是生命。上苍为何如此不公。”
他听罢哈哈大笑,“菀琰小姐,天子足下,莫非王土,这全天下都是我父王的。你竟然谈公正?”
“理儿我倒是懂得些许。所谓公正,何为公正?这世间从不可能有真正的公正。因为,人生来便不平等。人们出身,受教,经历各不相同,谈何公正?如何公正?”我望向他幽静如海的目光。
“那你可曾想过,若是人无贵贱之分会怎样?难道真的人人所得平等这世间就会一片祥和,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吗?”
他这一问,倒着实把我问笑了,“其实,我还真有
思考过这个问题。若是人们完全平等,非但不会幸福祥乐,还会打乱人世间应有的平衡秩序,间接导致民不聊生。正是因为世间有了那么多的不公,所以老百姓才会努力为自己争取那一点点的公正与幸福。所以农民才会勤劳耕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学子才会头悬梁,锥刺股,寒窗苦读。正因为不公,才使得人人皆愿为了自己所求所想竭尽全力。而这个国家有了这些勤劳努力的百姓才能维持稳定繁荣的太平盛世。若是人人所得皆相同,那生活便没了动力,生命便了无生趣。一个国家没了生机,便会陷入衰退,岌岌可危,国若是倒了,百姓只会更加受苦受难。”
他笑着问我,“所以菀琰你到底是希望世间公正还是不公?”
“问题怎的又绕回来了。平等是每个老百姓心底的美好期愿。可是真正的平等,从古至今,甚至到将来,都是不可能实现的。虽不存在,但是这并不妨碍,百姓为之不断奋发图强。现阶段这个国家,虽说存在很多阴暗污秽面,但是存在即合理,这是这个时代最好的选择。而我,也一样,明知不可能改变时代现状,却想为眼下孤苦百姓略尽绵薄之力,为他们争取那一点点他们心中所谓的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