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川芎（2/2）

“陛下!”肖战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

“爱卿可是有异议?”王一博并未转身看向他，只是声音赫然沉了几分，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臣……无异议。”肖战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如此，爱卿好生修养，朕改日再来看你。”

言罢，王一博转身离去，没有片刻停顿。

肖战静静地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那道暗红消失在长廊尽头，才移开目光。转而望着桌上的汤药，指尖轻_轻地敲了敲白瓷碗，发出清脆的微响。檐上的月杀飞身下来，抱拳半跪在肖战身后，肖战嗓音有些无力，询问道:“这药，可是送去云羨那边的?”

身后的月杀难得沉默，半晌才道:“是送于姑娘那边的——安胎药。”

“碰!”桌上的药碗霎时裂开一个缺口，黑色的药汁沾上肖战的指尖，溢出刺鼻的川芎香。肖战面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安胎药……”

月杀将头埋得更低，带着很明显的愧疚道:“属下办事不力，此事本应小心谨慎，竟被太子……竟被陛下半路截了下来，将大人置于危险之境，属下有罪，请大人责罚!”

“罢了，此事怪不得你，你无需自责。”肖战只是缓缓仰头，深吸了口气合上双眼，复而又想起了什么，微微松开双眼，指腹按了按藏匿于袖中的纸条，神色严肃，“三日之后'花间宿'，你去接一人，我要你不动声色的把他带进肖府，你做得到吗?”

“属下定不负大人所托!”月杀似是得到了救赎般，眼神亮了亮，抱拳答道。

肖战点头，面色好看了许多，余光瞥了瞥石桌上的汤药，想到那熟悉的中药味不由得皱皱眉，上前一手捏起瓷碗的边沿，将药缓缓的倾入桌上那盆解语花中:“府中的药材也快用完了吧?这药凉了，四姑娘还等着用呢，你亲自去重煎一碗吧。”

“属下明白。”月杀意会，向着肖战颔首，便直接朝着药库奔去了。

肖战未曾抬头看他，只是目光凌厉地盯着眼前的解语花，鲜活的花瓣上沾染了些许黑色的药汁，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中显得如此刺眼。肖战将挂着几颗药珠的瓷碗摔碎，看了瓷碗上的凤凰花雕纹眯了眯眼，一把扯下檐下挂着的纱幔，将碎片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

“来人。”

“大人，你有何吩咐?”远处的看守听花小榭的布衣小厮听见肖战不大不小的呼唤，急忙小跑上前。小厮速度很快，身姿矫健脚步轻盈，行走间竟未在雪地上留下一个略深的脚印。

“将这个送到四姑娘那儿去。”肖战将手中的碎片包递给小厮，目光不同往日一般清冷，而是带着几分厉色，“传我之令，今日起，封锁听花小榭，但凡非此院之人，皆不得入内。再者查查近日，有谁接近了西苑。”

“是。”

“拟请帖，请尚书家二公子云羨来肖府一叙。”

“是。”小厮抱拳，颔首。

肖战点头，负手立于亭台之上，抬眸望着不远处东宫的方向，脑海中浮现出王一博决然离开的背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知道姜姒于王一博的重要，便是撇开王一博那层关系不谈，他同姜姒青梅竹马，又何尝真的忍心置她于死地呢?可这些年来他暗中查探到的证据，但凡是威胁到王一博地位的事，桩桩件件她姜姒哪一样没有参与?蜡鹅之祸、围猎之险、酒色之罪……便是云羨腿上的旧疾，何尝不是拜姜姒所赐?

他从前留着姜姒一命，已然是顾念幼时相遇之情，他曾为姜家门客，若非知遇之恩，焉能有今日之荣?如今姜府灭门之案，是他

亲自带着人去的，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在世人眼里，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可他必须这么做，因为王一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