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2/2)
“是啊,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江藜芦说着,不禁苦笑。这瀛阳长公主也真是大胆,竟敢在她面前灌醉自己。她宋筠月难道不知道自己正恨着她呢么?若是趁她醉时起了不轨之心,那这瀛阳长公主便只有薨逝的命了。
“你就是个赌徒,赌我下不了手,上次是如此,如今又是这样,”江藜芦说着,伸手拨开了公主鬓边的碎发,看向了公主那成熟端庄的面容,此刻的公主已然睡熟了,“怎么竟又让你赌对了呢?”
或许只有在宋筠月熟睡时,江藜芦才可以安心地凝视着她。她细细地打量着她,一时间觉得世间无比安宁。她终于没忍住,在公主额上偷偷吻了一下。这个吻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吻她的那一刻,她心中所想的只有她。
可这不过是片刻的安宁。
江藜芦望着宋筠月的面庞,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那个可怕的抉择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逼迫着她快快做出决定……这让她喘不过气来。
“灵鹭姐姐,”江藜芦忙冲门外唤了一句,她需要让自己冷静一下,“公主醉了!”
话音刚落,灵鹭便带着人从门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见宋筠月靠在江藜芦身上,她忽然动了怒,却只是强忍着没发泄出来。她是一向不放心江藜芦的。于是她忙冲了过去,把宋筠月拉在了自己怀里,又对江藜芦冷喝道:“没规矩,你怎么让公主喝这么多酒?”说罢,她便带着人,把宋筠月扶在了床上,又连忙唤人来服侍公主洗漱,还叫人去准备醒酒汤。
江藜芦看着这卧房中的人一时忙里忙外奔走不停,心中忽然有些没来由的空虚。她看了看安睡在床榻上的宋筠月,见她睡得正沉,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进了暗门,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她今日还没来得及吃那所谓的安神药,便糊里糊涂地睡下了。于是,又是那数不尽的梦魇,看不尽的旧人,和那听不尽的哀嚎。
她希望自己也大醉一场,或许这样,梦里便什么都没有了。
等她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她生怕自己再睡过去见到那些可怕的梦,便一刻也不想在床上多待了。于是她忙起来,自去梳洗,又出了暗门。
一出暗门,只见宋筠月正坐在榻上,还未下来。而灵鹭正不放心地站在榻边,似乎正要服侍她去洗漱。
一夜醉酒,宋筠月看起来还是有些虚弱。可她见了她却还是笑了,问道:“我昨日醉酒可有闹什么笑
话吗?”
“没有。”江藜芦答道。
“那就好,”宋筠月说着,看向灵鹭,“动作快点,上朝要来不及了。”说着,便强撑着要下床。可她刚要站起,却又觉得一阵眩晕,向后一坐。
“殿下,要不要请太医?”灵鹭忙问着,又伸手探了下宋筠月的额头,只觉她额头滚烫,于是灵鹭又关切地问着,“殿下有些发热,想是夜里着了凉,不如今日休息一天,奴婢去请太医来?”
“请什么太医,只是起得太猛罢了,”宋筠月严肃起来,还要逞强,“耽误了上朝,可怎么办?”
灵鹭拗不过宋筠月,只好扶着宋筠月慢慢站起,又赶紧服侍宋筠月洗漱。宋筠月坐在梳妆镜前,恰好从镜中看见江藜芦站在她身后,正凝视着自己。只是这眼神颇有些奇怪。
“看我做什么?”宋筠月问。
江藜芦淡淡答道:“你这样忙于朝政很不错,若有一天积劳成疾因病去世,也省得我动手了。”她说话时,面无表情。
“大胆!”灵鹭忙喝道。在她眼里,江藜芦就是个随时会威胁到自家公主的危险分子,听了江藜芦说的这话,她更是确信无疑,便连忙挡在了宋筠月身前。灵鹭真的不懂,这江藜芦在公主面前这般放肆,公主竟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宽恕她?这实在不是公主的性子。
“灵鹭姐姐教训的是。”江藜芦看似恭谨地道了一句,没有再多说话。她看了宋筠月一眼,便转身回房了。
灵鹭急了,连忙转身,就要劝说宋筠月赶紧处理了这明面上的危险。却不想宋筠月竟然悠悠叹了口气,又微微一笑,对灵鹭道:“罢了,去请太医吧,今日不去早朝了。”
灵鹭愣了一下,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啊?”
“愣着做什么?”宋筠月问,“真想看我积劳成疾因病去世吗?要等到我弟弟喜滋滋地给我下了个美谥,才要去请太医吗?”
灵鹭忙道:“自然不是,奴婢这就去请太医,殿下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说罢,她便连忙出门去吩咐小丫头去了。
“对别人都温柔有礼的,偏生在我面前就是个刀子嘴。”灵鹭走后,宋筠月嘟囔了一句,回头看向了那紧闭的暗门。这听起来像是在抱怨,可眼里却尽是笑意。
那一天,宋筠月难得地没有去上朝。朝野上下对此颇有些惊讶,毕竟自大齐皇帝宋廷时登基以来,长公主垂帘听政,还从未缺席过早朝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