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活。（2/2）
光，一点光都没有。
我把手电筒照到超市里头美甲的，再照到自己的路前头，听到想哭了，就挂了，就缩个地哭。
光。
一点光也没有，手电筒那点破光，都不如摔了卖废品去。
怎么办？怎么办？又怎么办？
钱、钱、钱、钱。
我抓着脑袋，在一团光下被缴了械，在一寸寸老人的眼光底下哭成个泪人，这老头也不管，看见了就走。
就走了。
背影也都无情，他提着手电筒，像是一个电灯笼，他周围都绕着光。
我前几天听他说他有个媳妇，有个孩子，什么都有了。
连他妈只能当更夫的都他妈比我有光，比我有光。
我哭着爬上楼，喊一声，喊一句，都没人听见。
我就算现在开了窗户从楼上跳下去都不会有人来。
除了芳她能傻傻的跑过来，还有谁？
芳她能，她能爬上楼来，写字问。
刘安呢？刘安呢？刘安在哪呢？
她是问了。
可谁他妈记得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叫他妈刘安的人？
我们几个更夫互相都不认识，偶尔就谈谈，名字都不晓得。
飞鹤那边我也就和司机熟。
在超市这头，根本就没个人能记住我，人都来来往往，都是过客。几个社会底层的都薄情惯了，都冷漠死了。就连是我，我他妈看着要饭的都快步朝前走呢，那谁能关照我？
乞丐只有那些生活富足的才可怜，我就看见几个穿得好的，穿着潮衣库一百多块钱的新款衣服，玩着最近刚出的啥有为手机？见着乞丐就可怜，就怜惜。
我也想可怜啊？可谁给我那钱叫我可怜他？
我坐珠宝柜子上头，就叼根烟抽，都勾着背，背着人点上了光。
我就这点烟的火了，叼嘴里，抽。
打火机的火黄里透红，在夜里，吸个烟就有红红的火光出来。
我把烟灰抖下去，几个红的火点子
下去，顺着雾落下去，都变成烟灰。
我想起我小时候，学校里问有没有特困生，我把这事记得特别牢。
我娘来接我了，就坐公交车回来了，一块钱一次，俩人就两块，我有学生卡，还八折。
在路上，我本来不想说这事的，可一不小心，就把这事说出来了。
我说，学校里要特困生，咱家是不是特困啊？
我娘想了想，然后没告诉我。
回了家，我娘把我扔土房子的厨房里头，转头就去离厨房只有一个转身就能到的简陋客厅里头，和我爹说这事。
我记得，他们俩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就吵，我爹指着家里说：“你这他妈还不是特困？没钱了！都没钱了！别人家房子啥样啊？你咋就傻！”
家里小死了，厨房就那么大点，四个人排一起就排不开了。厨房转头就是客厅，都不用走几步，一扇木的门，上头都是黏腻的泥。那时候，握上去这门框，然后跳过去，这就是客厅。
客厅那头有个窗，立了一面墙，连着卧室。那年我爹娘打架，把这扇窗给打碎了。
玻璃碎片就都落炕上头，客厅的炕一个，卧室的炕一个。
卧室挤死了，三个人并一起排不开，就是一个小偏房，里面是炕，炕占的满满的，只余下一个前面的过道。从客厅到卧室来的过道。
过道内里还摆了东西，摆了个柜子，我们三个就活在这个破地方里，东西都不知道往哪放，就放一个更狭小的空间里头，衣服，鞋，不要了的，不能卖的座椅板凳。全在哪了。
我那时候伤心透了，这个家，这个家我明明不觉得有什么，都他妈不觉得有什么，怎么就是特困？怎么就是特困了。
怎么就成了特困了？
我爹只告诉我，咱家里特困，你去和老师说让她关照关照你。
可他妈凭啥啊？
我到了学校，抽抽噎噎的，老师问我怎么了，我谁也没敢告诉。
特困就是件丢人的事，我就想。啥时候能赚点钱？啥时候行啊？
特困，困着困着就混上社会去了。
我想起那年班上有个姓贾的，学习特别好的一男生，他说，他家里特困。学校那边派人视察，然后也说了。
他家里特困。
那他得伤心成啥样？全班就他一个特困生，其他的都不是，我也瞒着。他得伤心成啥样？他爹是不是也说，咱家特困，你让老师关照关照？
又不是过街老鼠。
又不是过街老鼠，哪要别人可怜。
后来家旁边要建一个大道，家就给拆迁了，去一个更深的地方了，又建了一个更好的房子。
这是政府给的钱，二十万还是十几万，忘了，也不清楚。我爹就靠着这笔钱盖了个大的房子，他说，总算不用住那么小的房子了。
我把烟摁进玻璃里，说：“活不了也得拼了死命活。”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推荐词作：唐映枫。
《还乡去》
这是昨日给余芳写的一首词。
《音河》
音河的美景风光好，几两人也排一行。
走到广场，以前的宠物店现在来卖面啦。
前头是大力食杂店，再前是菌香火锅呀。
以前的粥铺，现在卖窗帘啦。?
孙姨夜跑啊，理发店剪个刘海也要十块呀。?
超哥啊，躲在一旁的老架葡萄下。
有些事，听人讲没经历都当笑话呀。
东头的刘大饺子王和北面的唐三啊。
大哥啊，穿个金链子盘座金的佛珠呀。
有些人，看样子风流倜傥背地却人渣。
活得日子不算长，见着人也少了。
家里说的媳妇，眼睛长得那是一个漂亮啊。
那个姓余，剩余的余，单字一个芳。
你是谁的谎？派来骗老实巴交的人啦。
有些事，有些事，它说来话长啊。
有些事，有些事，没经历过总当笑话讲。
有些人，有些人，她坐在石桥路的边边上。
想啊想，她想啊想，又想着想啊想。?
天泽超市的酸奶六块九一提了。?
芳在家里头笑，讲酸奶便宜了。
你是谁的谎？秀美的脖颈也长。
你是谁的谎？总在谁的日记上。
你是谁的谎？让我心头也慌。?
创业啊，又创业啊，真有那么简单么？
活在自信作文的张老二啊。?
谁的灵魂好？都在月光下扯着长的影也叫。?
去天泽选个东西都得看包装。
兜里几个钱？看看标签就沉默搁下。?
想啊想啊想啊想，你也想啊想啊想。?
芳啊、风大不大？天亮没亮？?
纯粹的自娱自乐之作，什么技术含量也没有，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