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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 洛林侯爵夫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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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伊西斯岛是守在浦路克斯群岛之前的一道屏障。现在浦路克斯即将成为前线了。”

“你太看重伊西斯的位置了,凯瑟尔。它不过是一个岛屿而已,处于圣米洛斯地区的最外缘,纵然它拥有艾德海拉海峡,但海峡不是唯一通向浦路克斯的唯一的路,只要稍微好一些的舰队就可以绕过它,也不过是多走一些路而已。如果他们之前那么认为过,那么这次对西瑞斯岛的闪电攻击应该会让他们清醒过来了。”

“那么我们怎么办,将军?在这儿等吗?”

“对。法国人不会让我们再攻下浦路克斯了。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他们相信浦路克

斯的守军能抗下我们的第一轮攻击。我们一旦发动攻击,阿卡利亚斯就会派援兵过来。我们需要等他们全部的力量齐集后再开战。这场战役只是试探虚实,我需要尽量真实的资料。胜负都在其次,伤亡也不会很大,对方想必也是这么想,所以他们才会将伊西斯岛拱手相让,好让我们有一个战略栖息地。”

“您是说他们拱手相让?”荷恩艾伯斯不满地说。

“是的。但也不排除法国人要诱我们孤军深入的想法,毕竟对于伊西斯岛及其周围海域他们比我们了解得要多得多。而且,如果战胜,伊西斯岛随时可以收回。”

“这不是太危险了吗,将军?为什么我们不趁他们尚未准备好时先歼灭他们一部分主力?”

“这的确很冒险。”朱利安公爵也说。

加隆洛西上将笑起来,海蓝色狭长的眼睛因为兴奋而发出嗜血的光芒,“我需要异常有震撼力的战役。只有能够唤起人类最原始野性的厮杀才值得一搏,也才有足够的威慑力……你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朱利安?”他看着年轻公爵微笑的蓝眼睛说。

阿卡利亚斯的军事总督安东尼穆从航海图上抬起头来,用手揉了揉酸涩疼痛的眼睛,他已经两天多没合过眼了,此时太阳穴正突突地跳着,脑袋里仿佛一窝马蜂在那里安了家。

他伸手拉铃叫跟班,然后自己摇摇晃晃地走到一旁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惨不忍睹的形象,打算在去见自己手下的将领们之前先好歹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

身后响起开门的声音,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走路声。

“贡特朗,去打盆水来。”他有气无力地吩咐,突然他停住了动作,从镜子里看到了来人,“艾……艾丝美拉达?”他转过身,看到少女真实地站在他面前。

艾丝美拉达只穿了一件黑色粗麻布的罩裙,用褐色丝带打成的蝴蝶结在肩头系住,黄金色的头发从中间分开流淌到洁白如酥的肩膀上,被一串廉价的白珍珠轻轻拢着。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穆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是在自己坎瑟湾的军事办公室里。

艾丝美拉达行了个屈膝礼,“先生,是总管先生让我来的。您差他出去办事,他无法来照料您的生活,因此让我过来服侍您。”

“是吗?”穆微笑着向她走来,虽然满脸疲惫,可他的笑容依然像春风一样温柔无邪,他围着少女踱着步子,紫水晶样的眸子温柔地审视着她。

少女登时紧张起来,心脏扑扑地像要跳出胸膛,头也深深地低下。

“管家先生一定是关心则乱,否则他怎么会忘了坎瑟湾不允许女士们进入的禁令?”穆依旧笑咪咪地说,在少女的面前站住,“小姐,告诉我您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先……先生,”艾丝美拉达抬起那双湖绿色的大眼睛,惶恐而又真诚地看着穆,“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是我央求管家先生的,……是我……是我求他让我来,您……”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低下头去,“您很久没有回家了……”

少女的神情纯真而无辜,不像是在说谎。穆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艾丝美拉达,您就像是未涉尘世的山百合,回去吧,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少女脸又红了,她再次行了一个屈膝礼,退了出去。

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孩子,仿佛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情愫。

艾丝美拉达与门外一个年轻军官擦肩而过。年轻人面色窘迫地看了少女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紫龙。”穆看到他的副官面色古怪地站在门外,心里有些纳闷。

“啊,长官。”紫龙帕斯卡尔忙行了

一个军礼,一面小心地打量着凌乱的办公室,心里想着他辛勤的上司是该有个女人帮忙操持一下了。

穆在镜子面前手忙脚乱地打理自己的形象,并没有注意到副手反常的动作。

“战报已经批复,在桌子右侧。”

“是,长官。大清早来打扰您,其实是因为……特使大人刚刚到了军务部。”

“特使大人……嗯……嗯?特使大人?”脑袋中一团乱麻的军事总督总算反应过来,“哪个特使大人?”

“呃,长官,就是前几天刚到斯考皮洛,现在住在总督府的杰洛斯弗洛格大人。他说来视察军务。”

“那个家伙……”穆停下手中的动作,冷笑了一下,“他知道军刀怎么拿么?”

紫龙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唉……”走在前面的穆忽然没来由地一声长叹,“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呃?”跟在后面的副军事总督一头雾水,并不曾料到自己的上司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穆紫水晶样的眸子瞟了一眼紫龙,及时制止了副手心中有害的幻想,“我是说卡妙总督。”

“哎?”紫龙心中更疑惑了。

“总督离开斯考皮洛或是生病了或是心情不爽等等的传闻,不都是源于那个什么特使大人带来的书信么?”

紫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虽然是两封信,据说是来自路易陛下和侯爵夫人,可是归根结底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一个女人。”

“……”

“洛林侯爵夫人。”

“……可是,长官,夫人不是总督的母亲吗?她的家书应当充满了温情才对,难道是引发了总督大人的思乡之情?”

“在外人看来或许是如此。但是,紫龙哟,”穆又带上他春风般的微笑,好心地点拨他生性淳厚老实的属下,“对于传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侯爵夫人可不是个普通女子。”

“可是……”

“你是想说他们是母子吧?紫龙,贵族家族中的血缘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这位侯爵夫人与我们的总督大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温情脉脉。他们虽是母子,却代表了不同人的利益,他们之间与其说是亲情倒不如说是相互利用或是为了某些共同的利益而暂时地合作呢。一旦这种维系合作的理由没有了……”他看着远方若有所思,“而我们的总督阁下却偏偏又是个重感情的人,唉……”

紫龙虽然未能完全理解穆的意思,心情却也莫名其妙地忧伤起来。但是穆的脸突然间放大到他的面前,“我是在好心提醒你以后不要不明不白地卷入到这些是非里。但是,紫龙哟,”穆依旧笑得满面春风,可紫龙却觉得他的眉尖眼角都闪耀着阴险的光芒,“刚才我们说什么来着?”

“啊?呃……哦”紫龙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我们刚才……一直在说……特使大人来,要求视察军务的事,长官。”

“啊,是啊是啊。”穆点头,笑咪咪地像一只狐狸,“我们快点走吧,让特使大人久等可不好。”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美丽的加勒比海,海面上微风徐徐,能见度极高。

米诺斯凡海辛爵士伸了一个懒腰走到甲板上,美好的天气让他心情愉快,他已经盘算着早餐的内容了。

水手老比尔身后跟着一个人走到米诺斯身边。

“爵士先生,”老水手鞠了一躬说:“阿路贝里希先生回来了。”

米诺斯微笑着看向他身后头发凌乱衣着邋遢的红发男人,“欢迎回来,亲爱的阿路贝里希。”

阿路贝里希

行了一礼,“爵士,幸不辱命。”

“啊,真的吗?真是难以置信!”米诺斯有些夸张地说:“您不是在哄我开心?”

阿路贝里希弯着腰恭谦地问:“您不相信我?”

“怎么会?我只是怀疑,您这幅形象能进得了行政院的大门?”

“当然不是这幅形象,先生。我还是稍微打理了一下的。不过,也没有进行政院的大门。”

米诺斯一双眼睛在过长的刘海儿后骨碌碌转了几圈,说:“过程我就不打听了。东西带来了吗?”

阿路贝里希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布包裹的硬皮本子,双手递过去,“阿卡利亚斯的贸易特许令。您要的是这个吧?”

“是这个。谢谢。”

“我很疑惑,爵士。”

“疑惑什么?”米诺斯把特许令拿在手里反复地看。

“现在拿到这东西不是太晚了吗?而且还是用那么重要的情报去换。”

“晚?”米诺斯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睛从后面瞥了一眼一脸谄媚的阿路贝里希。

“再过几个月恐怕就作废了。与其花大力气拿法国人的特许令还不如与英国人搞好关系。还是您有把握法国人一定会打赢。”

“法国人不是英国人的对手,我亲爱的阿路贝里希,别忘了那位英军统帅的绰号——‘永远不败的海飞龙’。”

“那么,您为什么……?”

“您说晚了,我亲爱的阿路贝里希?不,一点都不晚。也许再过几个月它会是废纸一张,但在此之前它的价值将会无限增大……”

“可是,用那些情报去换。您怕他们打不起来或是不能两败俱伤吗?”

米诺斯作状地叹了一口气,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您总是太善良,阿路贝里希。我们荷兰人都是自由的,我们既不属于法国人也不属于英国人。我们和他们只有生意上的关系。对于他们,我们永远谈不上出卖或者是背叛。”

“您说得太对了,爵士。我们只有一个上帝,那就是利润……如今,我们要去哪里?”

米诺斯将特许令收到怀里,“去马赛!我们去见一个人,阿路贝里希,也许你听说过他,苏兰特奥尔科特。”

阿卡利亚斯东北部的小镇雷若,以它的自由和美味而闻名。这里虽然距离斯考皮洛不远——如果骑快马,只有不到半天的路程——但是由于丛林阻隔,这里实际上已是帕斯卡尔家的地界。远离了以严苛著称的天英港,这个小镇,只要有钱的人,帕斯卡尔老爷都欢迎。

雷若位于佐迪埃克山区最北端,因出售山里出产的美味水果和野味而著名。阿格龙庄园上独有的香水菠萝也只有在这里才能买得到,而且可以一直持续到来年的二月。周围村镇上的厨娘仆役经常在此购买食物,而这里也不缺风骚的娘们和买醉的水手。帕斯卡尔家自有规矩,不需要那些讨厌的卫兵们来啰嗦。

奥路菲坐在松软的沙滩上擦拭着他心爱的小竖琴。碧绿的海水在离他脚不远的地方亲吻着砂地。太阳在海面上显得很低,不时有渔船在这个浅水的小海港进进出出。他的身后不时传来一阵阵嬉笑打骂声。

这里的确是天堂!如果没有他身边传来难听的胡琴声和不远处那几双盯着他的竖琴的贪婪的目光的话。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达迪一步三摇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冲天的酒气让他皱起眉。

“真他妈的爽!”达迪低声吼着:“那些娘们真够味!”

“……”

“要是阿布……要是他也来就好了。”那个人的名字在奥路菲的逼视下生生咽了回去,

“他有那么多点子,够兄弟们乐的!”

达迪在奥路菲身边倒下,奥路菲懒得理他,抱着竖琴往一侧挪了挪,继续擦拭。

旁边难听的胡琴声终于告一段落。

“米莱娜,我们该走了。”

忽然一个清越婉转的声音响了起来,像夜莺的歌声,让天生对音质敏感的奥路菲浑身一震,不由自主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们的身后已围了好些女人。那些女人站在那里听胡琴,眼睛却不住地瞟向这边,看到奥路菲望过去,立即或羞涩地避开或大胆地挑逗起来。但是奥路菲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目光被人群中的一个少女吸引了过去。

那个少女看上去有十七八岁的样子,拥有爱琴海阳光一样耀眼的金发和云朵一样洁白柔软的肌肤,她的细长的眼睛像晴朗的天空一样清澈透明,而小巧的嘴唇像是深山里熟透的樱桃一样温润可爱。她抬起头,正对上奥路菲的目光,脸上一红,忙低下头去。

尽管奥路菲对女色不感兴趣,却也忍不住向她多看了几眼。

“阿波罗之子奥路菲,”达迪醉醺醺地说:“来一曲吧,你看那么多姑娘,都在看着咱们呐。”

有几个大胆的女人已经向他们走过来。

奥路菲看着那名姑娘,那名姑娘也羞涩地向他微微一笑。

奥路菲忽然感觉一股异样的泉流流过心灵,将他的灵魂濯洗得一尘不染。姑娘的金发如同阳光下美丽的瀑布散发出神圣的光芒。他将小竖琴放在腿上靠着胸膛,闭上眼睛,但那神圣的光芒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炽烈。他把手指放在琴弦上,手指立即像有神的指引一样动起来,将灵魂深处的深情源源不断地输送到琴弦上。

他感到惊讶,这是他以前从未弹过的音符,仿佛是一直沉睡在心底的情愫,终于无可遏止地苏醒过来。

他感到灵魂经过荡涤,变得轻盈无比,仿佛脱去了世俗的罪恶与羁绊,在天使的指引之下向着苍穹深处飞去。他发现自己坐在伊甸园内,周围绿树成荫,清泉潺潺,百鸟争鸣,所有的动物都来到他的脚下,倾听他的琴声,他看到金发的夏娃坐在自己身边,羞涩地微笑着,递过来一只青苹果。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和满足。

他发现自己躺在芳草萋萋的草甸上,白云朵朵从他头顶飘过,蓝天上日夜星辰如梭穿过,他的身边点缀着比星辰还多的花朵,空气里氤氲着青草的香味,金发的公主睡在他的身边,通体碧绿的小蛇游荡在草丛中,他感到幸福的忧伤如同不断的流水。

他发现自己在日落的长河边,夕阳的余晖把天地染成血红,头戴橄榄枝的女祭司的白裙如同浸透了金红的鲜血。河边上泛起亮晶晶的碎浪,如同心爱的竖琴破碎的亮片。古老的神庙已成废墟,日月星辰徒劳地穿梭。他感到彻骨的悲伤和令人绝望的孤独,悲哀如同时间长河永无止境……

但是他的幻境忽然被一声抽泣打断。奥路菲又重新回到人类的世界。脸上一片湿润,他抹了一把发现满是泪水。他像初生的婴儿一样迷茫地向四周看了看,渐渐的,他的灵魂回到了体内。

周围的人都被他迷人的音乐所感染,脸上都笼罩着哀伤忧愁的神色,此时随着琴声的停止也都清醒过来,纷纷离去。只有那个少女在哭泣,悲伤得不能自已。

“她一定也看到那些景象了。”奥路菲想,“她多么像幻境里的夏娃和公主。”他对自己的想法自嘲地摇摇头。

达迪也从音乐造成的迷濛的幻境中清醒过来,他拍拍奥路菲的肩膀,说:“嗨,伙计,从来没有听到你弹出这样美妙的琴声,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奥路菲一愣,“名字?”

这时他听到那姑娘身边的女人说:“我们走吧,尤莉迪丝,快去快回,别让那个没耐性的等急了。”

“尤莉迪丝……”他望着姑娘离去的方向喃喃低语。

达迪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怎么?看上那姑娘了?”

奥路菲果然抱着他的琴站起来,对达迪低声说:“她们是总督府的人。”

“呃?有可能啊,总督府的厨娘也经常坐车来这里买东西的。”

“达迪。”奥路菲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的伙伴,“直觉告诉我必须跟着她们。”

“呃,我明白,明白……”达迪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跟上奥路菲。

“的确如您所料,她已经被盯上了。”

“……”

“不过您为什么会料到?这分明是可能性极其微小的事件。”

“我猜的。不过……偶然也有其必然性,那些哲学家们不是总这样说。”

“船长~~~船长!船长!船长!”

巴尔安从甲板上一路狂奔而下,钻进船长室,在“海马”号新船长米罗的耳边大喊。

米罗从桌子上勉强抬起蓬乱的蓝紫色脑袋,问:“发现海盗了?”

“没……”

蓝紫色脑袋“叭”一下又落回桌面,不满地嘟囔:“那你鬼叫什么?”

“兄弟们刚烤了鱼,我这不是叫你来吃吗?”

“鱼,鱼,鱼,整天都是鱼!要是有新鲜水果或鲜牛奶汤什么的再来找我……”

少年不满地抱怨,“船上哪有这些东西?“

桌面上已响起了呼噜声。

巴尔安耸耸肩,“见不到海盗至于这么颓废么?而且,不过是才出海大半天而已嘛。”

“卡妙!”艾俄洛斯迎面抓住疾行而来的人,“你要去哪里?”

黑夜无星,潮冷的空气中酝酿着点点细雨。卡妙全身裹在黑色的长披风里,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一双眼睛却更加锐利灼热。他挣开艾俄洛斯的钳制,对马夫下令:“备马!”

后院里一片混乱,每个人都得了命令行色匆匆。刚从外面回来的艾俄洛斯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混乱场面。

他转而拦住跟着卡妙的管家,“辰巳,发生了什么事?”

“特使大人已经在军务部一整天了,那边据说已是人仰马翻,穆大人恐怕招架不住……”

艾俄洛斯不等他说完就冲过去拉住刚从马棚里拉出的骏马,“等一下!”他说:“卡妙你坐车去!你还不能骑马!”

剑光一闪,艾俄洛斯抓着的缰绳已被砍断,卡妙翻身上马,向他展开一个冷酷的微笑,“放心,艾俄洛斯,我不会有事!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黑色西班牙骏马箭一般地冲向无边的黑夜。飞扬的石青色也很快融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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