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灯还是没亮（2/2）
十二点整，林
弋把早就编辑好的微信发了出去。
「十八岁的斑比生日快乐」
然后他盯着屏幕，看见“暴躁斑比”四个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他眼睁睁地看见那一长串又变回“暴躁斑比”，再变回去，最终居然没等来回复。
一个字也没有。
王安语收到林弋发来的生日快乐，先注意到的还是“斑比”两个字。于是他下意识地想回一句斑你大爷比，但是又看见后面的生日快乐，还是把这五个字删掉了。
恰好徐一打来了电话，王安语便先接通了：“说吧。”
“十八了啊！儿子！”徐一压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王安语笑了笑，心下猜测这人肯定又躲在阳台呢，“养你不易”
“嗯，可以去网吧了。”王安语笑着说，“你是不是在阳台呢？”
“操，你是不是给我家装监控了？”徐一乐了，“冻得我直哆嗦。”
“行了，赶紧去睡吧，”王安语说，“明天晚上请你们吃饭，心姐说给报销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王安语站在窗边和徐一打的电话，按断通话的时候，抬头一看，月亮明晃晃的，还隐约能看见几颗星星，也没管拍得清拍不清，拿起手机咔嚓就是一张，然后发到了朋友圈里。
配字“18”。
这会儿已经是十二点快半了，林戈居然第一个就给他点了赞。
王安语一愣，这才想起来被徐一的电话打了岔，他还没给林弋发来的消息回复。
于是他便又切回聊天界面，林戈的对话框安安静静的，也没弹出新的小红点，就好像乖巧地等待他回应似的。
「谢谢」王安语想了想发道。
林弋发回来一个哭泣的小鹿头。
王安语不知道自己其实笑了，他手肘撑着窗台，单手打字，问他：「哭什么」
林弋回：「羡慕你以后可以去网吧了」
王安语失笑，想起不久前他刚跟徐一开过的玩笑，然后又跟他说了明天晚上吃饭的事，林弋说好，蛋糕他也定好了，放学去拿就行。
两人再一次心照不宣，谁也没提那天晚上的事。
这天上学，王安语进班才坐下，就收到了黄晓羽给他的礼物。女生在他桌旁站着，递过来的时候说话磕磕巴巴，耳朵也有点儿红，王安语看见了，但只是笑了笑，接过了小盒子，说谢谢。
黄晓羽说，生日快乐。
王安语就又说了一遍谢谢。
女生抿了抿嘴走了，他把小盒子放在腿上打开，里面是一只小小的小熊挂件，可以拴在手机上的那种。
他把小熊拿起来，发现小熊的背面居然有他的生日日期，然后看见盒子里面还有一张小卡片，上面手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字。
王安语拍了张照片，然后将小熊再次放回到盒子里收好了。
刘凡在他身后捅他，王安语啧了一声，扭头去看他。
“有情况？”刘凡冲他挑挑眉。
“没有。”王安语说，“倒是您凡哥哥，晚上我请客吃饭，去不去？”
“去去去必须去！”刘凡一拍桌子，“我们安安过生日，我怎么可能不去！”
王安语又扭过了头，不理他了，也没计较他叫他安安的事。
晚上放学，林弋和徐一直接来了六班找他们，四个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先走着去取蛋糕，然后直接在旁边的广场找家火锅城吃饭。
刘凡挺兴奋的，说感觉自己好久没和兄弟们一起聚了，王安语想骂他，还没等开
口，林弋抢了先，说他也知道自己见色忘义，还不好好反省。
刘凡充耳不闻，只一手揽了林弋，一手勾着王安语，徐一在旁边看着他们一脸嫌弃，说你们五班六班的文化也就这样了。
他们在火锅城运气很好地要到了一个小包厢，竹门一关，就把外面的嘈杂隔绝了。
王安语其实挺开心的，至少是近期来最放松的一次。
他在今天白天还收到了王钦心和白远武发来的生日快乐，之后手机就再没有过动静，他也不在意，就像刘凡一样，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火锅抢肉大战里。
火锅城的火锅没有上次和林弋一起去吃的北极熊好吃，但是也还可以，刘凡点了啤酒，给徐一使了眼色，徐一收到，并且瞬间叛变，两个人一唱一和了两句，合起来灌王安语。
王安语也由着他们，一杯接着一杯，心里还分神想着最近他妈的喝的也太多了。
林弋想帮他挡，但是被刘凡按住了，说你挡不了，你的选择只有陪。
于是他只好作罢，盘算着要是这三人喝多了，至少还醒着一个能善后。
最后蛋糕也没吃两口，徐一和刘凡都喝的不多，王安语看着还行，还出去结了账，但是眼角发红，蹙着眉头，也不怎么讲话，林弋就知道这人十有八九有点晕了。
十点多，林弋把王安语送回家，两个人站在门口，他看着王安语从书包里翻出来钥匙，却怎么也对不准锁孔。林弋看着着急，伸手想帮忙，王安语还不让。于是他又看着这个人捅了半天，最终还是他握着他的手，对准了，拧了两圈，才把门开了。
屋里很黑，只有从窗口透进来一点儿外面的光。
王安语摸索着把鞋脱了，又站着不动了。林弋不太熟悉他家的构造，原本等着他去开灯，却见这人站在他面前不动了。
“怎么了？”林弋问，“是不是难受？”
“嗯。”王安语含混地说。
“灯在哪儿？”林弋又问，他的手在身边的墙上摸了摸，摸到一个开关，试着按了一下，没亮，“按错了？”
王安语好像转过了身子，他靠近了林弋，抬手在他手按着的地方摸了摸，就覆在他的手背上。
林弋在黑暗中，只觉得自己的手背一下子就很烫，烫到了心里。
“没错，就是这个。”王安语说着又按了按，灯还是没亮。
“没电了？”林弋没抽回手，就那么让他按着，“你先坐下，是不是难受了？”
王安语又嗯了一声，收回了手，往边上走了两步，听动静像是坐进了沙发里：“可能是该买电了，明天问问心姐电卡在哪里嘶。”
他倒吸了一口气，林弋的心一下跟着提了起来。
“怎么了？”林弋又问了一遍，他把手机开了手电筒，王安语随着他的动作抬手挡了一下。
“晃眼，关了。”王安语说，“头晕了一下。”
林弋把手电筒关了。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包里还装着要给王安语的小玩意儿，这会儿可能刚好用得上。
于是林弋摸着黑把书包打开，拿出一个纸袋，再摸着黑塞进了王安语手里。
“什么玩意儿？”王安语的声音有些哑。
“你打开看看。”林弋说。
“我也得看得见啊”王安语笑了，但窸窸窣窣一阵，还是拆了纸袋，“行吧。”
“我做的。”林弋说，“你摸摸下面，有一个开关。”
王安语依言照做：“你做的？看不出来您还是个手艺人
摸到开关了，然后呢？”
“开关啊”林弋也笑了，“你是不是喝傻了，打开。”
“打开。”王安语就像个机器人得到指令，重复了一遍，拨动了开关拨片。
就在一瞬间，不大的屋子被点亮了。
光斑发散着，星星点点打在墙面上，铺了满眼。
“星空。”王安语怔住，轻声道。
然后眼泪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