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塔内（2/2）

通天塔上窄下宽，一层花了他们好些时间去探索，才决定前往上层。

塔内有贴墙的环形楼梯，踩上去的时候嘎吱作响。众人向前，火光晃荡着照亮墙面，越往上朱雀画像就越明显，火焰栩栩如生，似在墙上燃烧。

二层开始有邪魔的封印法阵——现在法阵都被破坏，邪魔尽数逃离。

他们大略扫过被破开的封印，见到了好几种在南商岭作乱过的异兽。

这层封印的邪灵，是威胁最低的。继续向上，第五层有两三人高的巨大平台，上头以鲜血和朱雀炎火组成的封印，被几道狰狞的爪痕撕碎，锁链根根断裂，压住了几具白骨。

那白骨上有灵力残留，应是原本看守的修道者。

路决辨认了一下平台上的古字，道：“这里原本关押的，是西王母。”他摸了摸地上的封印，“最近才被破开的，有可能还在塔内。”

西王母虽是人形，却生了豹尾虎齿，主管灾厉残杀。当年她在南方作乱，便是被普安寺内的僧侣收服，镇压到了塔内。

塔内又起了一阵寒风，这回将烛光都吹得一抖，翻滚的邪气是实打实的了。

谢千遇心知情况有变，立马往路决那靠了两步，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去了。果然下秒所有烛光一暗，整个世界陷入了昏沉。

一片黑暗中，谢千遇轻声说：“路公子，你重新点下蜡烛吧。”

路决以灵力点亮了烛光，周围其他人都消失了，只有他们两个站在森森寒风里。

传音符暂时用不了。但好在，其他人的灵力波动就在不远处，情况不是很严重，只要快些汇合就行。路决拔剑，径直往前走去。

谢千遇：“……等等！”

然后砰地一声，路决后退两步，有点懵。

谢千遇又没忍住笑出了声。得了，又撞结界上了。

“见笑了……”路决无奈道，“王道友可知道，这结界该如何破解么？”

这结界不强，放在平日，路决都是仗着境界高，一剑简单粗暴地戳开的。但如果贸然用了灵力，恐怕会惹怒邪灵。他俩倒是不怕，其他人就难讲了。

“知道。”谢千遇抄起袖子，在那结界周围研究了一波。

外头的雨声还能隐隐约约听到。这结界不难，他很快就找到了关窍，所以听着雨难免有些走神。

他并不紧张现在的情况，也不着急

离开去找百鬼卷，只莫名想到，西华山很少下雨。

难得几次落雨都是春日，上秒还是艳阳高照，下秒就已经是暴雨倾盆，每次他在外头急急忙忙地赶回来，还是淋了一身。

师尊就会嘱咐路决，去给他煮些驱寒的药草。路决当时被他欺负得要死，满脸都写着不高兴，还是老老实实把热腾的汤汁，送到了他手上。

外头的雨丝飘飘，绿意盎然，朦胧间几朵鲜艳的花开在墙角，雀鸟偷偷躲在嫩叶之下。

谢千遇懒洋洋地倚在床上，听那淋漓的落雨声，拖长语调说一句：“师弟真乖——”然后心满意足，笑得跟狐狸一样看路决满脸不忿。

这样的日子，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尽管不会承认，可见到路决，他还是很高兴的。

结界上的灵力波动了一下，谢千遇回过神，站起身：“阵眼不在这，要往那边走两步。”

两人肩并肩向前。

谢千遇怕路决识破易容，稍微走快了一些。没想到路决也加快了脚步，上来温声说：“王道友你还是走在我后面吧，小心前头暗，撞见什么东西也不安全。”

“……也行。”谢千遇道，果然慢几步跟在路决身后。

暗淡的火光在封闭空间中摇曳，有些许诡异压抑。路决往前走了两步，光芒映亮了……一堵墙。

这里是二层的另外一端。墙上有三十六臂的天女，眉间一点朱砂，面容恬静美好；有仰天长啸的天狗，浑身毛发威风凛凛；无面容的帝江起舞，四翼展开。

火光向旁边移了移，又见到数百神官正手持神武，怒目圆睁，争相从蓬莱祥云处下来，地面正是如黑色海潮般的邪祟。

且见那身着重铠者，枪上红缨飘飘，扎穿了足下那长石妖猴的腹部。又有剑修腾跃而出，衣袂翩跹，脚踩飞剑，与数位神官一起同巴蛇厮杀——巴蛇的身躯遮天蔽日，尾端在极南之海，头部却在风霜大作的荒原，正吐出猩红信子，死盯着空中仙岛。

而在蓬莱之上，四象的虚影庞大。

白虎探爪，青龙腾飞。在朱雀的至阳至纯的火炎之中，玄武将重弓给予传人。那传人接过后，反身一箭射穿了烈阳！

这些图案的色彩都斑驳黯淡了，可其中透出的张力丝毫不减，仿佛真将他们带去一个混乱的时代，神官异兽大战百年。

这墙分外高大，路决举起蜡烛向上照去，想看看尽头在何方。

略微黯淡的烛光，贪婪地顺着墙面一点点爬上，将几只凶兽照得狰狞，又点亮了哪位神官的长.枪尖端，神弓箭尾。

高墙像是永无尽头一般，身躯隐在黑暗之中。

再往上火光摇曳，千重瞳孔、灿金头饰与交错狂舞的手臂。

无数眼眸居高临下，都在俯视他们。

诸天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