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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欣说完，摆手比划面前满大街在赌博的人。

一张桌子两个人的大多都在玩骰子，一张桌子三个人就能推牌九，斗蛐蛐，斗鸡什么的……这些却都算是常见的玩法了。有小孩用糖果做赌注相互比谁转陀螺的时间长，还有人直接拿个干面饼什么往桌上一丢，让人猜裂几瓣……反正什么稀奇古怪的赌法都有，还各个都能赌得热火朝天。

赌输了不服气的或者怀疑对方出千使诈的，立马站起来就吵，吵得脸都争红还分不出个对错，就直接揪人衣服领子开揍。旁边的人也习以为常似的，不管认识不认识，更不管人打不打架，该赌的继续赌。只有打架的人影响到自己的赌局，他们才会加入进去，一起大混战。

不过，因为大家更在意“赌”这件事，打架也持续不了多久，打一会儿就又散开去找其它赌法继续赌。

还有些人看见打架，就直接拿个盆敲打两下，当场开赌局赌谁打输赢。

本来是个入冬的大冷天，赌得热火朝天的人们却完全不觉得冷了。袖子撸到肩膀上，男男女女都不甚在意的用袖子蹭额头上的汗，一门心思全在那些赌局上。

在这满大街小巷的各色赌局中，每隔五十来步还会放一个奇怪的板车，上面有个大铜壶，一个烧水的炉子，偶尔可以看到官府的官差在往那铜壶里加水，忙着赌的百姓们则各自带个大海碗，赌渴了就去大铜壶那里倒一碗，仰头喝干又回头继续赌。打架的、吵架的、大人、小孩……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会不时去那大铜壶里倒一碗饮下。

“那壶里面是什么？”

看珞殷实在震惊得太过分，睚欣才告诉他。

“壶里都是茶，是城里的官府不收分文，免费供给百姓喝的。”

珞殷呆愣地看着，刚想称赞这是好事，却听到了睚欣的解释，才算明白眼前的状况并非什么好事。

原来，蜀地的土地肥沃程度仅次于虞宫。四周还有山脉做天然屏障，虽不及虞宫天险，却能挡住不熟悉山路的人，带兵攻郡都要在山涧打仗，正好克制淄州那种满是平原的地方，所以两郡干脆结盟……盟约没延续多久就是了。

这蜀地的百姓平时就耕种和收获时略忙一些，虽然蜀地不出产茶叶，却人人嗜茶如命。

幸好，蜀地离出产茶叶的湘西很近，买茶也方便。

于是，一小部分百姓们闲暇无事就会为了饮免费的茶水，而找茶馆去听说书。另外一大部分百姓，则为了赌局徘徊在街道与赌坊之间。

赌这种东西跟茶一样，一旦开始沉溺，这辈子就离不开这下九流的玩意了。

蜀地官府声称如此可以解决农闲时众农人无所事事的情况，不止不限制赌坊经营，更鼓励民间私自开设各类赌局。若彼此间赌得不够公允，官府甚至

愿意让官差来居中调停。

可是，赌博只能解决百姓的赌瘾，解决不了茶瘾，以至于为了抢路边小茶寮剩下的最后一碗茶，经常有人大打出手。

官府处理状告抢茶打人的案子多了，便开始给百姓免费供茶水。

如此毫无约束力的官府，将蜀地逐渐演变成一个只要有什么不服气，百姓当街都不以争执吵架为主，反而是直接掏筛子比大小的局面。

连日常生活简直就是以赌为本。

有人因此一夜暴富，也有人一夜输得精光。

蜀地的百姓都习惯了大起大落，根本没想过固本安居，因为赌博而失去了全副身家的人，往往都不会吸取教训，反而愈发投机取巧，沦为小偷、地痞、流氓、人贩子，使得蜀地整个郡繁华热闹之余，治安变得极差。

不过，治安虽差，官府却分得相当清楚。

赌博是人自愿输赢，是为有理有据的有法度可依之事。而抢劫、打架、绑票、买卖人口，打伤及人命，这些便是违反了蜀地的律法，该抓人绝不姑息。

可是，这更助长了蜀地之人在赌局之上一分高下的陋习。

因为在赌局之中，即便是用性命做赌注去赌生死局，人的性命也被视作赌本，赔上性命亦或取人性命，都不会惹上任何官司。

所以，像冬季这种无所事事的农闲时节，蜀地大多数的人都泡在各大赌坊里，有些更直接在路边摆张桌子就地赌起来了。整个蜀地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只要胳膊腿能动，口齿清楚能说话，就没有一个人不热衷于赌博……可谓是蜀地所独有的奇特人文风俗。

“简直……匪夷所思。”珞殷憋了好久才挤出这句。

睚欣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表示只是路过，办完事马上就走。

珞殷颔首，问睚欣来办何事，他却只是摆手不语，让他从旁看着便可。

之后，珞殷就维持着瞪大眼的吃惊模样，跟在睚欣身侧，看他赌……并且赌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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