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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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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相当然知晓田府大夫很多,留着您以防万一,不必客气。”

“大夫哪有卢相管用?我这精神头也是多亏了您呐!”

“田大人当真不必如此客气,我每日巴不得给您多送几位大夫。”

“卢大人才是,最近想来伤心得紧?”

“田大人年纪大了,眼疾可有得治?”

“上年纪只会记心不好吧?卢大人不是跟淄州王关系缜密……啊!老夫忘了,那是前淄州王才对。”

“淄州王?不是叫张什么来着的黄口小儿吗?”

“卢大人记心真差啊,几年前不是还在龙泉城南门给张杞辰堵了赶不回府么,后来可有赶上奔丧?”

“区区一介门官,本丞相又怎记得住名讳。到是奔丧,必会记得去田府。”

“本宰辅也会记得去卢府。”

……

田宰辅和卢丞相两个相互拐弯抹角骂对方老不死好一阵,只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后面那些跟随他们的官员,开始还帮个腔,没过多久,两方之人都各自瞄上自己同期入朝的老对手,相互开口掐起来了。

接近三千人同时开口嚷嚷,是何等嘈杂的架势。

一时间唇枪舌剑满金殿上乱飞,登时好不热闹。

百姓们若是目睹此情此景,定会感慨早晨市井买卖鱼肉蔬果的集市不过如此。

这左右丞相要说关系有多差,非折腾得跟几辈子有仇似的到也不尽然。就是心里头都巴不得掐死对方,表面上却不好得口出污言秽语,更放下自己三千文官之首的面子去撕破脸而已。

他们平常也就跟这金殿上一样,相互暗地里一个劲儿使绊子,本来都找好了人不把事情抹到自己身上,偏偏每次都能揪出彼此的狐狸尾巴。从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到涉及天下万民的大事,两人都能争执不休,永远无法说服对方,也不屑与对方同气连枝,导致无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二人都能闹的天都府乃至全天下尽人皆知。

譬如,去年蜀地与淄州合围龙泉郡龙泉城时,田卓田宰辅听闻卢立提前布置许多,计划用两千余私兵夺下龙泉城北门,便赶紧派人带着自己府中的三千余私兵出发。可田卓出动自己的私兵也不是打算阻止卢立,而是想趁着卢立的私兵与龙泉兵马恶斗之时,来个渔翁得利,顺势拿下龙泉北门。

虽然,后来二人皆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彼此都没占到半点便宜。不过,只要对方没能得到好处,他们自己丢一两把米,相互都不会计较,反而会觉得出了一口恶气般,忍不住暗自窃喜。

所以,这二人可以说是相互都拼命踩对方尾巴的、半斤八两的老狐狸。

等时辰到了,这朝霞也落下去了,两个老头吵得是脸红脖子粗,气喘不止,相互各退一步,很是不屑地一摆手袖,后腿一步,愤然转身,各往一边,亦如来时那般,顺着那六百六十六级金殿前的台阶,把衣袖甩得吧嗒作响,昂着头踱下去,各自打道回府。

……

“隐翁呐。”

“隐翁之争。”

“嗯,隐翁之争。”

等两个老头走远,还留在殿上的零星年轻文官们都摇头叹气,口中不离“隐翁”二字。

提到这两位宰相,不屑于派系的零星几位文官都会用到“隐翁之争”这四个字。

此争的名字有些嘲讽趣味,宿怨也可以追究到好几十年前。

卢丞相单名一个立字,祖籍天都,是天帝脚下土生土长的书香世家,今年刚好七十五岁。“立”正是所谓的“三十而立”,当初父母给他取这名讳,是指望着他三十岁之前好歹能做出点儿了不起的事。卢立却才情诗画样样中庸,日日秉烛苦读才勉强混个中上水品。好不容易入朝为官,官位缺一直高不成低不就。就是来问天金殿里上朝,他都站在最后一排,平常连个愿意跟他搭话的同僚都没有。一切都跟他的名字一样,三十岁以前,什么大事都没做成。不过,偏偏在他三十岁那年,之前的左丞相没把天帝交代的事情办好,他又恰巧是愿意接手那烫手山芋继续办的人,办地过程里还有点小运气的意思。总之,最后事情办的很好,天帝心中大悦,卢立也就一夜登顶,成了三千文官之首的左丞相。

虽然说是三千文官之首,但不能呼风也不能唤雨,腰杆也不算特别硬。

原因出自:天意。

天意选天帝,选三千文官之首中书令,选三百万天帝兵元帅。

其中天帝要么是天意直选下达“天启”,要么由上一位天帝禅让御座后再由“天启”认可。一切的一切都掌控在天意与天启之中,而得上天认可的天帝自然就没有什么家世门第之说,每位天帝都是上天亲自选出之人,每一位天帝原本的家姓为何也不再重要。

而“湛”这个天帝所独有的姓氏里,也铭刻了天道赋予的无上权威,会宛如人之天赋般,铭刻入天帝的魂魄,只有得到天启的天帝,才能得天命授予改姓“湛”,其本人可以计入“湛家”一脉,子孙后代则不能继承。另有“虞宫湛氏”则作为“氏族”一脉,完全区别于“湛家”,使得这天赋之“湛”的“氏”与“姓”两者几乎毫无瓜葛。

二者最大的区别莫过于天授的能为,天帝的“湛姓”者远胜于虞宫的“湛氏”。

虽然天帝的湛姓无法被天帝的子孙承袭,获赐湛姓的历代天帝却能依靠这个姓,掌控上天所赐予的绝对权威、号令诸王、令万事万物臣服,甚至可以看透任何人都看不透的天道法则。更有甚者的天帝,还能预测天罚异象,仿若因为这个姓就被赋予了上天和神祇才有绝对力量。

反观虞宫湛氏,却是一支有着严苛承袭规则的氏族。不仅历代继承者只有女子,更传闻其有旁人无法揣度的神秘的天道加持,千百年来镇守虞宫郡不落,哪怕是天意与天启,都从不干涉虞宫湛氏,更让外人根本无从知晓这个氏族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在延续和承袭着什么。

这“湛”字的姓与氏的天壤之别,让二者仿若毫无瓜葛的直系与旁系,自诞生之初就已一分为二,永不可能融合。

与神秘的虞宫湛氏及诸郡世代承袭的王座不同,天帝的湛姓绝无可能被世袭,哪怕是天帝的子孙后代,也无权享有分毫与湛姓有关的力量,除非“天启”再临,选出新帝,再赐湛姓,否则任何人使用湛姓或登上帝座,都会被视作伪帝,都会遭天罚,以至于全族被天罚诛灭。

除开这特殊的“天帝”与“天启”有关的还有“中书令”与“天帝兵元帅”。

中书令与元帅作为上天亲自选出来辅佐天帝的人,一旦天启下达,就可以世代继任该官职,并且将自己的家姓世代承袭。

即是说,天帝是被上天赐予一个特殊的姓,而中书令与天帝兵元帅则是自身的家姓得到了上天的认可。

从天启出现至今,已过千余年。这天帝兵元帅从未换过,一直由恪尽职守“开天宁家”承袭。至于那中书令,就不知是什么原委,即便历代里最才德兼备的那一位,也只辅佐了七、八位天帝,其后世子孙就开始变着法子作乱。诸如,吹鼓天帝禅让亲眷,私下与诸郡王合谋篡位,假传天命,伪造诏令,跪迎天帝子

女继位……等等,什么稀奇古怪的逆天图谋之举都做过。弄得历代登顶的天帝都特别忌惮中书令,多数天帝唯恐生乱,早早都选定了禅让人选,就怕自己驾崩后,那中书令折腾出稀奇古怪的恶事,败坏他们的一世英名。

再发展到后来,除开天启以前就已结连理家小齐全的天帝,大多数天帝在得了天启后,连婚配都不敢,就怕自己家中的后人被中书令利用。

天眼如明镜高悬,只要窥见凡人忤逆上天,必然会降下天罚,一并诛灭全族。

此为天意,从古至今,从无例外。

话再说回三位三千文官之首的宰相,有个“天”在上面压着,这左、右、中三位宰相虽然名义、规制等等都是同样的紫金品级,实际上在朝中和民间都默认这中书令要比左右两位宰相稍微大了那么一小级,更是在天帝面前也最说得上话。毕竟,人家中书令是上天所选,虽然天帝可以任意罢免委任新中书令,但是同为天选的天帝,甚少会更换中书。另外左右两位宰相可就没那么安宁了,则稍有不慎疏漏,这一人之下的三千文官之首可就当不下去了。

而如今的左丞相,卢立——卢丞相,可谓揣着十二分的小心谨慎,在官场里混了几年,好不容易抓准机会,成了左丞相,再混了几十年比自己大一小级的中书令也死了,在他觉得终于没有人能管束得了他的时候,那右宰辅忽然跳出来,卯足了劲儿跟他对着来,卢立心里这口气当然不能顺了。

再说这右宰辅,名叫田卓,四口田,卓尔不群的卓。

田卓今年已高寿九十余,身子骨特别好。大概因为爬了七十几年的问天金殿台阶,腿脚特别利索。每天爬问天金殿的台阶还是“嗖嗖”快,比其他年轻人都要快出一大截。知道他名字里有个卓尔不群的“卓”字,再算算他的年纪,大致就揣度出田卓这七十余年的官场经历。

田卓此人,少时便远近闻名,七岁能诗,十岁能文,儒、法两个宗学自小融会贯通,十六岁已入仕途,为官没多久,就遇到诏天帝即位。新帝新臣,诏天帝钦点他连越数级为宰辅。田卓以不及二十的年纪,成为三千文官之首,直接伴了诏天帝三十年,始终是天帝跟前的右宰辅。第三十一年,与他同期的左丞相被贬职,田卓即有了唇亡齿寒之感,政事上愈发滴水不漏,甚至还拿捏准天帝心思,亦步亦趋却也稳稳当当做了整整六十年宰辅,直到诏天帝崩卒,田卓看左右无事,也辅佐了一代明君天帝,正准备带着他的好名声告老还乡,没想到中书令突然来了个奉迎诏天帝幼子继位的逆天之举。

天罚生疫病,中书令全族与涉事诸人急患怪病,无人能医,不出三日就全部暴毙而亡。中书令死后半年,左丞相卢立便冒出来拥兵揽权,丑态毕露。

田卓是什么人?田卓可是辅佐了诏天帝六十载,伴了这盛世江山六十载的人,他怎会甘心让卢立把自己亲手扶持起来的盛世余辉给毁了?

于是,田卢二人便如同两只斗鸡似的,这么对上了眼。

卢立想揽权,田卓就想方设法阻止他揽权。卢立想拥兵,田卓哪怕比卢立先拥兵,也不愿意给卢立拥兵的机会……无论卢立有什么企图,田卓都无所不尽其极唱反调。

二人斗到后来,变成了如同意气之争的为斗而斗,斗得可谓难分彼此,并且十分难看。

要说田卓跟卢立有什么区别,那便是田卓已经老了,即便田卓少年英才也曾胸怀天下万民,即便他曾经为官清明了一辈子,现在却抱着自己脑袋里曾经跟随了六十年的盛世繁华不肯撒手。因为,田卓田宰辅害怕残留的盛世之景付之一炬,他咽不下这口气,不甘心自己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就这么没了,几乎可以说是稀里糊涂的开始了这场跟卢立较劲,以至于下至市井百姓,

上至八郡王侯,乃至朝中那些没有派系的官员,私底下都对他们二人是看戏的看戏、谩骂的谩骂。

其实,此时再看卢立与田卓的名字就能猜到别人戏称“隐翁之争”的寓意。

卢乃饭器也,通“庐”意,加上田卓姓田,两个老头年纪也都一大把了,这又是饭,又是茅庐,还有田地的乱七八糟每天争,可不就像两个隐居的老头子每天蹲守着一小片田、几碗米饭外加一间破茅庐还吵得特别给劲儿的意思么。

当然,也有“两个老头都快死了还瞎闹什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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