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卵壳就是一个蛋,一个上天赐予的蛋。壳的颜色各自不同,均由天定。
这颗蛋开始也不是婴孩的大小,就跟个普通的鸡蛋差不多。需要摆放在生蛇神祀堂里,日夜以香茗供奉,才会逐渐长大。期间,任何外力都无法打破卵壳。直到卵壳长成,天意降临,才会自然裂开,那便是婴孩降生的时刻。
卵壳并非凭空出现,是包裹在神树根里面。
生蛇神树与卵壳一样同为生蛇神所辖,任何人力、物力以及外力都无法将其砍伐,不同的动物牲畜的卵壳也会在不同的生蛇神树上长成,区别只在于动物的神树不需要动物去跪求,而人的卵壳却需要去跪求,视为对新生降临的尊重。
每对夫妻在神树前跪十二次,便可以协力切下一条以往任何外力都无法将其切断的树根。若是没跪拜够次数,或者心不够诚,都切不下树根,更不可能获得卵壳。等切下树根后,二人再度合力纵向剖开树根,其中就会出现一枚卵壳……不,实际上每节树根里到底会包覆着多少枚卵壳,均由天来定。多为一根一壳,其实根本没有定数。
宁堪的父母这一刀剖下去,估计就跟剥开个豆荚似的,一下蹦出六枚卵壳。
幸亏宁家是世家,若是一般人家在这帝位悬空的世道,恐怕根本养不起这么多孩子。
卵壳虽然得了,从开始供奉到壳裂的时间却是从四至四十个月不等,而离开生蛇神树超过四十个月还没有天意降临的卵壳,亦或还没有得到香茗供奉的卵壳,就不会壳裂,孩子也不会降生。
离开生蛇神树超过四十个月的卵壳会失去生命,作为离开这个世间的证明,卵壳会逐渐开始腐朽,重新回归到掌管卵壳降生的生蛇神那里。
这种情况被称作:亡卵。即:已经死亡的卵壳。
亡卵的情况当然相当罕有,除开连续供奉超过四十个月还没有壳裂的那些,会被视作天意不达、非人力所能挽回,其它会情况历代天帝都拟定不少确保卵壳得到供奉的律法,所有州郡以及所有官府,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会确保卵壳降生。那些丢弃卵壳、求得却不供奉的行为,皆被视作死罪。一经官府查实,必然株连治罪。
话又说回宁堪父母,他们跟剥豆荚似的获得六枚卵壳后,宁堪作为其中最后一个壳裂降生的孩子,自然在兄弟姐妹里排到老幺。
“说来也巧,我大姐和四位哥哥壳裂的时间都正好相互间隔六个月,各自就正好顺序大彼此一整岁。唯独我,凑够了整整四十个月才降生。我爹娘当时急得要命,差点以为我会死在卵壳里头,根本没有降生到这世间的机会。小时候上桌吃饭,我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小鬼,哥哥姐姐们却都比我大出好几岁,已经开始练武,我吃饭自然从来抢不过他们。”宁堪颇为哀怨的解释道:“也就二哥人好,会给我留一份,所以我跟二哥感情最好。”
珞殷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问:“宁家不是元帅世家么,怎么吃个饭还要抢?”
“家训如此。”
看众人都好奇他宁家家训,宁堪也只好道。
“其中之一,尽人事,听天命——譬如这吃饭,六人份是准备好了,这就是尽人事。至于每个人吃多少,吃不吃得到,这就要看天命了。所以想吃就要,要是给别人抢去了,自己就得饿着……”
三伏听到此处,顿时觉得自己的命挺好的,好歹他家少爷脾气臭了那么点儿,火气大了那么点儿,芙风楼的饭菜还是能吃到管饱。
宁堪见诸人都颇为同情地盯着自己,便随性地仰头笑了一声。
“其实这样也不错啊,能不能活下去,能活得好与不好全凭各人的本事,所以我宁家延续了上千年,从来没有出过一个给家里丢脸的人。好比这习武,谁天资高学得快,就先往后教。学不会的就慢慢练,等练到会了才能再往后学。人事和天命不过都是一个活法么……”
众人难得见宁堪有些感慨,一时都不知道如何接话,睚欣却打马到了他旁边,抬手一拍他的肩膀,道:“难怪你会跑去龙泉城去蹭饭。”
“别提龙泉。”宁堪愁眉苦脸:“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驴晚,到处跑腿,还只能啃冷馒头和硬肉干。”
风陌听到中间那截,登时觉得有些耳熟。想他当年也是被他爹抽着屁股,每天睡的比驴晚,起的比鸡早——风陌当即对宁坅的这个幺弟生出几分好感。
睚欣方才还想嘲笑宁堪,却在听到宁堪后半句时也有心有惜焉。
珞睚二人来南开天选了最难走的一条路,即是从天山岭翻山而来。
说到天山岭,睚欣就来气。
那漫山遍野的白,除了白雪什么都没有,比虞宫野外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吃个热汤热饭都升不起火来,一路只能怀里揣着冷馒头啃着肉干,好不容易熬过七座天山峰,再渡洛水进到南开天城里,又被一堆莫名其妙的男女老少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胡吃海喝一顿都不行。
“要是露宿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样得吃冷面干肉。”就听珞殷突然来了一句,睚欣则立即白影一晃,闪身跟他骑到同一匹马上,从背后伸过手去用力拽他的脸皮,直把他脸往两边都拉变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宁堪听到这话,也垮下脸,问:“你们也这么穷?那我的饭还有着落吗?”
睚欣急忙示意他看风陌:“既是天下第一又是天下第一楼主,他有钱得很,我们吃他的住他的,天下第一这么大排场肯定不介意。”
宁堪转头去看马车上的风陌,正以为他要拒绝,却看他露出一副不知道着了什么魔表情,豪气干云的一拍胸口,道:“好说!沿途吃住而已,我全包了!”
等他说完,才发现三伏正在扯他的袖子,而他突然觉得胸口有点疼。
三伏叹气:少爷听见“天下第一”就容易脑袋犯抽的毛病不晓得有没办法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