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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杞辰话音一落,睚欣便发现自己方才为何警惕。
像君迁子这种人,是阅人无数,所以看人必然通透,评人也是通透。于是,君迁子说他们二人,一个普通,一个显眼,但都有几分奇怪。
张杞辰年纪轻轻已是州兵将官,自然见惯了声色犬马。不过他看人却不是通透,而是细致。因为细致,所以开口也会仔细留几分余地,只挑表面的官话来讲。譬如,最后那句是在说“你是民我为官”,给人提醒“掂量清楚再开口”。
“这位小哥和这位少侠在门外讲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江湖中人知道铭剑阁不奇怪,可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北城总兵之死,与几位文官行踪的事?”
张杞辰再度开口,问的话却已经与不像开始时那般随意。
听到这话,
珞殷突然就觉得,张杞辰虽然聪明,却不是个好人。
毕竟,谁一看都知道珞睚二人比他要小几岁,他故意叫这声小哥,其实是给人难堪。而故意叫睚欣那声少侠,则是嘲讽。
珞殷虽然呆,但他已经知晓对方心中意中善恶各有几分,自然会掂量。
睚欣却不同,一旦有人充他恶言恶语,他必然不会以礼相待,否则名字里也不会有个“睚”字。
“北城总兵被害次日,张总兵大清早就带着官差去城北搜人,不是巧合吧?”睚欣开口。
“少侠什么意思?”张杞辰睇着睚欣,“莫非是想暗示我与北城总兵被害一事有关?”
睚欣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我只是忍不住感叹这龙泉城中,无处不是南城总兵布置的暗探。一有个风吹草动,不出半柱香,便会传到总兵大人的耳中。此种手段,恐怕连刺史令都要甘拜下风……”他话到途中,张杞辰已经沉下脸色,眼神凌厉起来。睚欣却是无甚所谓,继续笑道:“张总兵要怎么治理一座城池与我无关,我唯一好奇的不过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北城总兵。”
“你想知道什么?”张杞辰沉着脸问。
睚欣指着怀中的木盒道:“北城总兵的母族,可是开剑氏族——姑氏?”
说完,就见张杞辰脸色已经更加难看的瞪着二人,质问:“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我叫珞殷,无姓。”珞睚摆手:“其实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姑氏。”
睚欣轻轻拽了珞殷一下,示意他别呆到别人问什么都答。
“我朋友报上自己的名讳了,张大人是不是也该回答一下我的提问?”
张杞辰的脸色更加难看,身上渗出几许慑人的气息:“是不是姑氏后人,并不重要。”
“怎么不重要?”珞殷问。
“因为,就算我回答了,你们也没机会离开我这总兵府。”张杞辰道。
睚欣却反问:“莫非是嫌我们知道得太多,想要杀人灭口吗?”
珞殷听了脸上一惊,心说这两个人怎么才交谈几句,就突然准备动手厮杀。
张杞辰摇头,平静的说了两个字:“不杀。”
珞殷刚松一口气,另一道声音却接着开口:“却不代表能走。”
睚欣闻声来到厅门前,抬头一看,珞殷也随他去看。
只见方才门前手持长棍的年轻守卫正立在侧边瓦檐上,对着院中喊了那句。
他的周围、沿着院中的四方六面瓦檐上都排满了弓兵,前后五排,埋伏多达百人。
箭已上弦,就等张杞辰一个眼色,便能把珞睚二人打成刺猬。
睚欣不慌不忙抬手一对,拍了两响,声音清冽地道:“好。”
“这还好啊?”珞殷急得脸都青了。
“粗中有细,似退实进,一念百转,左右难测。”睚欣眉眼一弯,反手示意还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南城总兵,“他放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进退两路,多种变招。要么,我们又傻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把他想知道的都说了。要么,我们管不住他的嘴,被他把话全套了出来。反正他唯独不打算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如此精明,还不算好?”
珞殷愣住。仔细一想,这府邸的确进得太过顺利。
“要不别管其它事了,我们还是走吧?”
珞殷悄声问睚欣,那边墙上持棍的守卫却也听到开口。
“你们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是被箭射成个刺猬,卷条竹席,抬出总兵府邸;还是想回前厅坐好,等张大人与你们谈完,看他心情再决
定。”
睚欣瞥了那人一眼,颇无所谓的道:“腿长在我身上,我肯定两条都不选,什么时候想走,自然就会走。”
珞殷在睚欣旁边暗拽他的胳膊问:“你提溜着我,也能同时躲几百只箭?”
睚欣一愣,才想起来珞殷什么都不会。怪只怪珞殷习以为常又太过大胆,一点身处乱战局面的恐惧也没有,害睚欣忘了珞殷什么都不会。
“早知道就不来这了……”睚欣对事情意外发展颇为不满。
“你那天不是说,只能来这么?”珞殷疑惑,“我听你的口吻,还以为你认识南城总兵。”
“我哪能认识他这种诡计多端的人。”睚欣继续不满的摇摇头,顿了半晌,才不情不愿的道:“他认识我到是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