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安歌二(2/2)
滕取冰不再说话了,他开始想平鹞拿着的那只笛子,只有五个孔,恰好能发出宫商角徵羽五个音。鸽音不比普通的乐曲,此音一出,或引红血蓝成群结队而来,或命它们铩羽而归,或与其嬉闹追逐取乐山林,或享人鸽同处安谧和乐。
“嗳,平鹞的笛子是你做的吧。”滕取冰看着滕芷兰,说道,“鸽音不是你的琴音么,怎么,你还特意为了这小丫头把琴谱改成了笛谱啊。”
滕芷兰眉头紧锁,不置一词。
平鸷见状,说道:“滕堂主,乐曲相通,有了琴谱,自然就有笛谱,您少见多怪了。”他心想,与其让滕芷兰、滕取冰相“敬”如冰,还不如自己说话来打破冷场。
当然,就算滕芷兰不与滕取冰说话,该问的还是得有人问。而这个责任的,自然就落到了平鸷的身上。
平鸷问道:“滕堂主,您是如何受的伤,在哪受的,对方是谁?”
恰好徐楠撒了一把药粉在滕取冰的伤口上,蛰得他一痛,便“嘶”的一声喊了出来。滕取冰道:“还能是谁,早年结得仇多了去了,总是那些仇家里的一家或几家吧。至于怎么受的伤,是我去酒肆喝多了,一时忘了防备,要不然,就凭他们那些杂碎,怎么可能进得了我大吴第一刺客的身。哎呦,你轻点儿啊!”
徐楠抬起头笑容满面地看了一眼滕取冰,脸上的酒窝显得十分可亲,可他手底下却没有像他的笑容一样纯良。时隔两年,徐楠仍然记得当年滕取冰大闹正则堂,还弄断了滕芷兰一条腿的事,如今逮着机会,怎么能不讨回来?徐楠道:“良药就是如此,虽比寻常伤药痛一些,但却效果翻倍。滕堂主不是一般人,这点疼痛对大吴第一刺客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的,您说是吧。”
病人怕大夫,流氓怕无赖,滕取冰暗想:自己今日真是栽在这酒窝小子手里了,却也无可奈何。正则堂记仇的本事,真的是太可怕了,一脉相承,十年不晚。
平鸷忽略这二人的小动作,继续摆着一张笑脸问道:“您是在句章县内受到的袭击么?”
“喝多了,记不清了。”
平鸷彻底无语了,哪
有人能糊涂到这个份儿上,滕取冰绝对是逗自己玩呢,他只好耐着性子给他摆事实、讲道理:“滕堂主,若是您是在句章县内遇到的歹人,恐怕您会将祸事引到正则堂,您看,这就是您不厚道了。”
“他们要来寻仇的话,连这柏子山都进不了,这里安全的很。哎呦,你轻点儿!”滕取冰实在忍不住冲徐楠吼了一句。
平鸷心里暗暗对徐楠说了声“干得好”,道:“他们上不来,可是我们也要下去置办衣食用度呀滕堂主。”
滕取冰身上的上终于被全部包扎好了,他说道:“那我就大发慈悲,下山的时候帮你们都清理了行了吧。哦,还有我的衣服上都是血,是彻底没法穿了。”
“一件蔽体的衣服正则堂还是有的。”徐楠道,“刚才我配药的时候就已经备好了,还请滕堂主不要嫌弃。”说着,他递给滕取冰一件皱得和抹布有一拼的袍子。
滕取冰拿看害虫的眼神瞅了瞅徐楠,又瞅了瞅他手上的衣服,可就算他再怎么鄙夷这件“抹布”,也只能接过来穿上,不然自己就只好在这冬日里光着膀子下山去了。
此时此刻,徐楠的心情十分愉悦。折腾了一夜,已是寅时了。徐楠笑眯眯地对滕取冰说道:“滕堂主,时间差不多了,要不我送您下山吧。”
平鸷道:“还是我去吧。”
滕取冰看看徐楠,又看看平鸷,比较一下,一个是笑容可掬内心无时不刻在想着怎么整自己的酒窝小子,一个是看似儒雅实际斤斤计较唯利是图的腹黑少年,滕取冰心想:我谁都不选。
“这座山我走了多少年了,还须你们来送?我自己下去就行。”滕取冰道。
平鸷不以为然:“滕先生深夜前来,恐怕将山里的阵法也糟蹋了个差不多,我顺便勘察一下,若是有什么可疑的人溜了进来,那就不好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滕取冰也没有理由再拒绝。平鸷再怎么斤斤计较不吃亏,也不会折腾自己。
就在他们二人准备出门时,滕芷兰破天荒地说了一句话:“既然吃了鹞哥儿的红豆酥,改日就来给鹞哥儿授剑吧,把灵均堂的功夫全都教给她。鹞哥儿今年九岁了,再不学武就迟了。”
滕取冰转身看着滕芷兰,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思议:“你,是在同我说话么?”
滕芷兰有些恼怒了:“人者听人语,听不懂的话只能说明你非人。”
“难得啊难得。”滕取冰感叹道,“我还以为你真打算这辈子都不同我说话了呢,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滕芷兰厉声道:“教还是不教?”
“教啊,怎么不教。今夜这小丫头也是和我有缘,精灵可爱,挺讨人喜欢的。”滕取冰乐呵呵地说道,“我走了,等开了春就来教她。”说罢,他就闪身出了门,平鸷紧随其后。
这几日天气晴朗,且此时恰逢东方日出,整个天空仿佛在一层一层地从黑暗中剥离。
滕取冰打了个哈欠,对平鸷说道:“说吧,你非要跟着我下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啊?”
“滕堂主剑术精湛,看人心事的本事也不差。”平鸷道,“我想问的,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