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倾情醉（2/2）
“……”敛轻沉默不语，只是右手轻攥了袖子，兀自沉思。
“行雨请师傅教导。”许久未听见师傅出声，墨行雨微垂着眼帘，又道。
敛轻又是沉吟一会儿，这才缓缓道：“行雨可知，这沈念心也是女子？”
“行雨知晓。”
“那便是了。”
墨行雨蹙眉良久，不解道：“师傅，恕行雨愚钝，两女子便是不能相爱的吗？”
“是，也不是。”敛轻挑挑眉，“女子相爱，不为世俗所容，此为不行。”墨行雨的眉蹙得更紧了些。
敛轻侧头看了看自己的徒儿，又道：“但爱人何须明辨性别？是自己所爱即可，此为行。”
“那行雨爱师傅，可行？”墨行雨忽而抬头，望着敛轻问道。那光，正撞上了敛轻的眸中，清澈见底，敛轻突然愣了一瞬，随后又回神，再然后，便是心中微微蔓延的无奈。
“……”墨行雨什么都好，可这情感方面……果真，还是不能急于求成罢。看着墨行雨又开口唤了一声自己，才回道：“待行雨知晓何为世俗七情六欲后，再来寻为师问罢。现下，便先回房歇息先吧。”
“是，师傅。恭送师傅回房。”墨行雨道，直到听到敛轻关上房门的声响，这才直起身子进了另一间房。
墨行雨并不觉得惫倦，径直来到那柔软的床上，闭眼打坐，修炼了片刻后睁开迷惘的双眸。
七情，六欲……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执于修炼，以此获得了如今的成就。师傅虽然也会常教自己修身养性，一些凡俗的书籍倒也不是没看过，但情爱那些东西……
墨行雨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懂。迷茫不解而不问可不是她的作风，顾及师傅已歇下而不好打扰，墨行雨决定去找鬼无杉鬼府主。既然有所爱之人，那对于七情六欲的感受应该是颇深的。当下便是出了院门。
该往哪走呢……墨行雨眨了眨眼，回想了一下晴儿带她和师傅来时的路线，她还是记着的。
但墨行雨没想到的是，鬼府神庄的阵法让自己迷了路，走着走着竟是出了这庄门，还是出现在一片林木之中。回首，路早已消失。
应该是防备闯入庄中的外人罢。墨行雨想着，阵法她理应会解，但倒是不好损坏鬼府神庄的阵法。也是自己倒霉，权当运动罢。
墨行雨总有方法看到一件坏事带给自己的好处，也难怪她从不会有太大的心情起伏了。
闭上双目，墨行雨聆听着四面之声，也好找个方向。
不远处略有喧哗，应该是此处的城镇。墨行雨睁开双眸，眸中宛有灵光流转，脚尖轻点，一跃而去。
果然是一方城镇，却是不知几时出了那鬼府神庄，看来列阵符的人也是个高手。墨行雨便边想着边进了城，愈大的喧哗声让她深感不适，好看的柳眉微蹙，她能感受到许多视线向自己投来，毫无杀意的无害目光紧紧粘在自己身上。奇怪，太奇怪了。
这座城镇之人，怎么都如此？
可是因为自己忘了施展幻术掩去自己的真容？墨行雨后知后觉地想起，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却也没发觉有哪儿不对。
自己，还未有什么不对罢……
也罢，反正现今人多眼杂，要施术也不行，倒不如，先忍忍……
如狼似虎又不含杀意的眼神让墨行雨百般别扭，她能感觉到这眼神中还是含有其它很多东西的，有恶意，却也有善意……墨行雨现下只想快点寻个人摸清鬼府神庄的位置，早
些回去也免师傅为自己忧心。墨行雨暗暗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装着没发觉那些人的目光。
她虽向来剑不离身，还有深厚的修为，却还是因现在深处凡尘俗世而忧恼，俗世诡诈之多，师傅是说过的，这番墨行雨只怕会遇上别有用心之人。
也许是该学些别的了。墨行雨缓步在街上，凝神感受了下自己空间内的银两，是够的。便是打量一下附近最繁华的酒楼，而后移步进去。
墨行雨上了二楼在窗边坐下，一个店小二就紧接着上来了。
修神之人，应不重欲。墨行雨抬抬眸看向楼外：“来些清淡的吃食。”与师傅也是下过几回山，墨行雨自然知道酒楼会将他们楼里最名贵却也最好的菜品端上。
“好的客官，不来点酒吗？我们这楼里的酒啊……”店小二又开始一阵吹嘘。
“酒？”墨行雨的眉轻蹙，“一醉解千愁，我既无愁，为何要饮酒？饮酒伤身，教人饮酒更是不好。”
“那小的这就去为您备吃的。”店小二眼中闪过的不悦被墨行雨铺捉到。
“啧，装什么清高，还不是只有一副好皮囊……”墨行雨听见那店小二转身后这般说，有点不解，自己不过是随口多说了几句，怎的还被记恨上了？
看来以后还是像师傅那般，少些言语才好。墨行雨侧头看向窗外，思索着，又是回忆了一下看过的心诀剑法。不多时菜很快就被端上，随之放在桌上的，还有一玉制酒壶。
墨行雨看着桌上那玉壶，说道：“我并未点酒。”
“这是我们楼主吩咐的，此乃我们楼里最好的酒，名为倾情醉。她还托我转告公子一句话，说无人无愁一生，算是提前给公子你买醉。”店小二微微鞠躬便是退了下去，面上恭敬，但那眸中一点轻视还是叫人难以无视，墨行雨发觉了，倒也是不计较。
终究是一介凡人肉身罢了，何必为难？
倒是这，无人能无愁一生么？墨行雨挑眉，提前给自己买醉啊，那便不拂了这楼主的面子罢。当下翻过一个杯子，缓缓倒了点。
墨行雨暗暗试过毒，这些酒食都很安全。
仰头，墨行雨浅尝了那酒，不禁扬扬眉，略有惊异。
这酒不似她节日里与师傅喝的那般清，却也不似书上说的那般苦涩辛辣，反而有点甜，却又有点涩，随即苦从中来。也不知是什么味道，但墨行雨觉得，这酒是真的，让她深深迷醉了。又是一口，这回流转舌尖，如清流淌人心扉。
酒液，九转，九味。
当真是，妙极。
墨行雨不再注意吃食的，她现在眼中惟有这酒。
玉壶明显是加了什么阵符的，否则怎么可能，可以喝到夕阳都慢慢褪去？
月光弥漫了，洒落在墨行雨眼中，那双平日少有波动的眸子，此刻不知是醉是醒，是清是浊，她此时只是凭借着本能，一杯杯酒地饮入肚中。
却是同时，无声，一名白衣女子踏着月光而来，轻轻，悄然，明明同是绝美的清冷容颜，却并未像墨行雨那般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她虚无缥缈，如烟似雾，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只是这般来了，不惊动丝毫。
女子缓步行至酒楼下，脚步顿了顿，站立，而后抬了抬头，于她那个位置，正好能瞧见二楼床边那个黑衫的俊美“少年”，此刻她兀自喝着酒，一杯，接着又是一杯，全然没了白日的乖巧，懵懂，与淡然。
又是看了一会儿，白衣的女子已然不在原地。
却仍是无人注意到这一切。
而此时那席白衣已出现在了墨行雨对面，静坐，好像她原本
就在那里，哪儿也没去。
而那对墨行雨来说，却是出现得突兀。
那白衣不知怎的就占据了墨行雨的心神。
一如当年，她白衣翩翩落在自己跟前，而如今，那狱中黯淡的曦照成了月光。
感觉却依旧是柔和，明亮。
月光透过了枝头，从窗映入，流转身旁，衬得她越发出尘。
墨行雨不禁痴痴地嚷出了声：
“师傅……”